“你要离开不是随时都能走吗。”晴明摇着蝙蝠扇，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富闲老人家，闭着眼，嘴里还咬着几个唱念悠扬的词。

潋年按住袖子里的温养着的碎片，“还不到时候。”

“那你想要等到什么时候。”老人平淡无奇的声音里透着漫长岁月里沉淀的智慧，“你很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潋年袖中刀剑戾器碎片已经一丝灵性也无，就连那堪堪一缕的神性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就只是聊胜于无地在外绕一圈。

要想再重现刀剑神魂已无可能。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就是……就是想再…赖一下。”说赖的时候，舌头卷着苦涩笑意在牙齿上掠过。潋年低头看跃动光尘下自己姗姗徐徐地拨动光和成的弦的手指。

“晴明，你知道的。我忘不掉，所有，所有的东西。”潋年仰天叹望，第一次和他提这个话题，她不会遗忘——神明让她遗忘了如何遗忘。

所有记忆都封存在大脑里，无所谓喜恶就只是记住了，好的坏的。

“信不信我能讲出，上一次我见到的你和现在的你所有的不一样。”潋年豁然地笑起来，“所以我很生气，也很担心，在我再次伪生清醒过来时。”进入义体中就像再次活了过来。

让灵魂进入另一个型号的躯壳时，总会出现掉线延时等提醒你货不对板的信号。所以潋年需要改良伥鬼之术用在自己身上，来使她更好地使用义体。

而伥鬼之术是有副作用的。

伥鬼这个词，来自于为虎作伥，原来是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化作鬼魂又被虎指使，引去害人，且擅长去害亲人。

一吃就吃空一家。

所谓杀熟。

潋年暗下眼眸，她是术中的伥鬼，控制她的虎符还在她手中。

“在我弥留之际时他们悲伤的面孔，我忘不掉啊。”潋年怅然，以及对他们无法自拔的在意。

伥鬼，是受操控的鬼。被曾经啃食自己血肉的老虎牢牢掌控在手中，是对亲友有极强威胁性的鬼怪。

晴明听见潋年的话默不作声，不论是谁，让她回忆临死前的记忆都太残忍了。

临别的泪水，难忍的悲痛。

但是，原本的伥鬼之术是归类于操控幽灵的术式，经过潋年改造把操控权尽可能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潋年就相当于既是伥鬼又是虎。

所以暂时不提伥鬼是被|操控的这一点，此外还要慎重的事是，伥鬼会靠近生前的亲友。

“我倒不怕被你害死。”晴明话说得一脸坦荡，亦有若是你能来做到就放手来做吧的自信，“但是，阿潋你也要考虑到你家弟子吧。”早上他为潋年又占了一卦，亲友重逢。她在这个世界的“亲友”——博雅已经去世了，更亲密的，就是她口中的徒弟了。

“你能忍住不去祸祸他。”晴明语重心长地说，拍拍潋年因光源偏移被延长倒了地面上的影子，一如长辈对晚辈的慈祥。

“什么叫我祸祸他。”潋年像是感觉到了头上被人轻拍，于是伸手呼噜自己头发顺了顺，“还有我算是你的平辈，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