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老爷一激灵,忙问:“老……老太爷回来了?”
韩嬷嬷木着脸答道:“没有,是老太太请四老爷过去,有几句话要问。”
四老爷松了口气,忽然又醒过神来,拍腿骂道:“哎呀,奸臣!告我去了!真是个……内贼!奸臣!”嘴里胡乱叨咕着,跟着韩嬷嬷到了颐庆堂。
进去一看,自家媳妇不在,只自家老娘在,心里又有点疑惑。
老太太看他来了,给嬷嬷们使个眼色,伺候的人都退下去了,还把门掩上了,整得看上去挺机密。
四老爷心说大概不是自己借钱的事儿走漏了,也对,大男人了,往外投拆借几个银钱,哪有就挨教训的。
就听老太天在上头道:“你晓不晓得天一庄是个什么来头?”
四老爷一听这话,心说还是钱的事儿!便嘿嘿憨笑着不肯说话,老太太点点头道:“你啊,收拾收拾,到时候你爹要是被发配远地儿去,你大哥得支撑门户,你二哥得打理家里的外务,算来算去,还得你同你三哥一路陪着去才好……”
四老爷糊涂了:“啊?什么跟什么啊娘?爹不是好好的在天工苑嘛,怎么就发配了,这都什么啊……”
老太太一拍桌子:“你爹是在天工苑,可罪证都送去天一庄了!若叫对头抓在了手里,说不定这会儿就送去长老院了!以权谋私,用苑中机密换股,就算念着从前劳苦,免了死罪,够不够流三千里的?!”
四老爷有些慌了:“娘……这、这怎么叫……怎么好这么说……又不是就咱们一家这样……”
老太太点点头:“是,天一庄的总庄主事和二部郎中家里放利子钱,这满朝上,放利子钱的也不止他们两家吧?怎么就他们两个人头落地了呢?啊?!就是因为他们家里是借了他们的职务之便行的这事,而且还叫人抓住了把柄捅到兰台寺了!我们这里更好了,直接把入股的文书押出去了!啧啧啧,我说老四,你真是个好儿子啊!你是请的多要紧的人?你请的是王母娘娘啊还是太上老君啊?为了请这客,把自家老爹的老命都押出去了!真是个好儿子,大孝子啊!”
天一庄总庄主事同二部郎中被斩首示众,这是京城一件大事,四老爷自然知道的。尤其坊间至今流传着那血柱喷起来多高;那刽子手收了苦主们的好处,特地用的钝斧,剁了好几下没剁断等话。这会儿听自家老娘疾言厉色这么一说,他都吓蒙了:“怎、怎么会……不是说是咱们、咱们家的产、产业嘛……”
老太太叹道:“当日是怎么嘱咐你的?教你只三节时候同人接洽就好,只管拿了分红回来,连账带产业事务一概不要多问多管。是不是这样?”
四老爷惨白着脸点点头,老太太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且这事儿只交给了你,连同你大哥他们几个都没有说过,这又是为何?你也这么大人了,连这点脑子都没有了?!你也不想想,这回又是什么人给你出的主意!谁的产业肯平白给人好处?你心里大概也知道那分红的数儿不少的,你若是那产业的东家,你想不想把这份收益拿回去?有什么能比一了百了的法子更省事的……”
四老爷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扑通跪倒在地上。
四太太在屏风后头看了差点没冲出去,老太太见自己的幺儿这个模样,心下也有些不忍。可话都说到这儿了,总没有再绕回去的道理。便叹道:“好了,这事儿你往后也不用管了。你把借条拿来,我一会儿叫你二哥去把文书赎回来……但愿、但愿还来得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