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积雪厚实,从高台上摔下来也就受了点儿皮肉伤,只不过在雪地里冻得太久,风寒发热是免不了的了。
殷鹤被谢客容一路上抱回来的时候还暗自窃喜,但很快,身体的异样就彻底消磨掉了这点儿喜悦。
尤其在见到暗褐色的汤药之后,更是笑不出来了。
“苦也得喝。”谢客容见着他皱眉头,先一步说道。
殷鹤没伸手去接药碗,只是望着谢客容,做了半晌的思想斗争,终于张开了嘴。
谢客容见此叹了口气,却也说不得什么,只得一勺勺耐心的喂给他。
谢客容本来还担心他不肯喝,糖糕都已经备好了。不料过程却是意外的顺利,一碗汤药见底,小太子竟是一句怨言都没。
“殿下上午独自一个人跑那儿去做什么?”
药喝完了,该问的还是得问。今天一上午谢客容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人出个什么意外。然而毕竟是个凡人,担心之余,该有的恼怒还是有的。
殷鹤低着头抓着被子,没回答。
至少现在在谢客容心中,殷鹤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殷鹤不求自己的伪装能贯穿整个童年,只求能多装一日是一日,毕竟现在谢客容是人是狗都还没看清。
“臣和您说了多少次,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而且还是那么偏僻的地方。宫里宫外朝堂上下多少人盯着您您知道吗?这次命大,只是摔破了皮,下次要是被有心之人抓了空子起了歹意怎么办?您能对付的了他们吗?这些您考虑过吗?”
“这会儿怎么不回答了?平时殿下不是挺能说的吗?”谢客容见着他不回答,语气也有些急了,继续逼问道。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大半晌,殷鹤才垂着脑袋开口轻声道,“太傅,孤头晕。”
“可还有哪儿不舒服?”谢客容听闻马上忘了前一秒的事情,赶忙扶着小太子躺下,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您先忍一会儿,臣马上去喊太医。”
殷鹤四周张望了一圈儿,再三确认谢客容离开了之后,头也不晕了。赶忙从怀里摸出来了早些时候聂将军塞给他的那份名单。
正面的确是各种圈圈点点,侍卫的名字用红圈标记,侍女内宦的用黑圈,左边还有各种小字批注。哪个人,怎么用,信几分,都写得一清二楚。
殷鹤看了许久,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名单比一般的纸都要厚,仔细摸,发现中间其实是可以打开的。打开来发现,里面还有一张薄纸,上面有几行小字:
‘许多事情口述不清,又恐隔墙有耳,请殿下务必万般注意饮食。林夜访时有赠与谢一药,是为幼年男子用,长期服用,可令其成年之时不举,但为成年男子用,旁人可察觉其异样。且谢父早年与林相识,互称兄弟,多年来谢家一直受林家恩惠,如今谢能入朝,绝非偶然,殿下一定要万般小心。’
隔墙有耳,殷鹤心想聂奕当时一口一个殿下,要真有耳早瞒不住了。
将信上的小字仔细的又读了几遍,殷鹤才顺手便扔进了一旁的炭盆,见着雪白的宣纸一点点烧成灰烬,忽然又想起来了方才谢客容喂的那碗汤药,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不过殷鹤又想起来了此药想见效是得长期服用,抱着侥幸安慰自己吃都吃了,以后注意着些便是。
再说反正是让太傅喂的,哪怕真是鸩毒,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