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的闺名叫宋绮罗,是刑部侍郎宋乾的女儿,师从太傅曹谏英,祖父乃当朝宰辅宋谦商,身份十分尊贵。
冬青原以为她只是区区婢女,不过是东宫派来的罢了,随吉顽“绮罗绮罗”地叫,听说这些后很是惊讶了一阵,随后狠狠赏了自己一嘴巴。
人家姑娘哪里是他能觊觎的?
姑娘心善不计较,他更应端正态度,于是他细致周到地安排了宋绮罗的食宿,见面时却头都不敢抬,宋绮罗拿他打趣他也时刻拘谨,惹得宋绮罗暗觉将军府中毫无生趣。
沈执还是没见她,甚至三日未出房门半步。
她常年养在深闺,对行伍之人知之甚少,还以为在沙场上厮杀的皆是奔放粗野的莽夫,卫尹叫她来,她五次三番地推辞,终是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来了一趟。
她不深入市井,便不知百姓的评价,不起婚嫁之意,便不知少女思春之情,不关心战事,便不知沈执何等了得,只知他身居高位,得皇帝器重,想是沾了开国老将军的光,没多少真本事,谁知这一踏入沈府院内,便对他有所改观了。
一个征战在外的将军,府中无主持中馈之人,家中竟井然有序。
仆妇家丁个个干练利索,办起事来有条不紊,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听说她是太子宫中的便恭敬行礼。
她在前厅候了两个时辰,来人换了数十次茶,上时是滚滚的,婢女掩着盖子压下茶叶,娴熟地将茶水从一个杯里滤到令一个杯里,又拿出另一个空杯,手腕灵活地抖动两下便晾了一回,滴水不漏,反复几回递到她手里时,堪堪是能即刻入口却不凉心的温度。
见状她忽然对沈执起了好奇心,端看他是怎样的人。
可他回府后便闭门不出。
冬青为他家将军说了许多好话:“将军今日偶感风寒,身体抱恙,又素不喜食汤药,久久未愈,半夜咳得厉害,见姑娘时恐一直忍着,估计怕传给姑娘。”
家里的下人经常找由头骗她哄她,宋绮罗以为是同样的路数,笑道:“你们将军是病秧子不成?”
话音刚落,冬青弯腰作揖:“大人。”
他只叫“大人”,宋绮罗还以为是沈执来了,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原来是吉顽。
虽然不是让本人听见了,但无异于本人。
其实她脾气极好,说这话时也无愠色,可叫人这么听了去,平白添了几分埋怨的意味。
她着急解释,吉顽却先她开口,有礼有节地俯身:“姑娘恕罪,并非我家将军慢待姑娘,只是将军同您父亲、祖父一般在朝为臣,每日有诸多公务等着审阅,将军带病操劳实属不易,若有不周之处,请姑娘见谅。”
他把她的父亲祖父都搬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若不见谅,岂非与不识理的孩童般没有见识?
宋绮罗微微一笑,倒没搬出太子威胁他:“大人误会了,将军广德,以国事为重,绮罗自当以将军为重,只是笨口拙舌说了不中听的话,让大人见笑了。”
吉顽看着她,默了默,多解释了这么一句:“将军已知姑娘来意,既无对太子不敬之意,也无怠慢姑娘之心,只是行公事时无需与姑娘往来,姑娘要做什么,依着心意做便是了。”
宋绮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