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势不大,无半点淋着的感觉,可不多时衣襟发顶便濡湿一片,比雨还凉。
沈执到府的时候官袍已然湿透,从头至脚没一处是干的。
吉顽算准了时间,举着伞在府前恭候,注意力全在送沈执出门的马车上,冷不防见到淋成落汤鸡的沈执,愣了片刻,忙不迭跑几步迎上去。
沈执举手投足丝毫不狼狈,站在伞下接过吉顽递上的帕子,不紧不慢地擦掉落在眉上的积雪。
吉顽一手撑伞,一手用手势示意府上的小厮备些热水,不问陛下对沈执说了什么,也不问沈执究竟怎么弄成这副样子,静待沈执发话。
半晌,沈执果然问:“昨夜抓到的人审得如何了。”
吉顽将整理好的内容一一回禀:“其中一人假装痴傻不成,暴露了族语,可以肯定是华国人,属下恐用刑过度要了他们性命,故只审了两三个时辰,您是否亲自去看看。”
沈执素来算无遗策,如他所料便无须验证,照计划一步步审,骨头再硬也熬不过七日,他对胜券在握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对吉顽更是信任,低声道:“不必了,这几人由你处置。”
吉顽应:“是。”
沈执用烧好的热水洗了手与脸,暖了身子换了装,命人拿了盏灯,下了沈府的密道。
这密道不是他建的,也不是仙逝的沈老将军建的,而是华国细作花了三年悄悄挖通的。出口可以直接通到城外的荒郊。
其中埋在沈府地下的部分有几间暗室,是如今关押杀父弑母仇人的囚牢。
里面既没有骇人的刑具,也没养凶禽猛兽,只是阴冷幽静不见天日,除了几个轮班看守的精兵,无人知道这里住着人。沈执一年半载都不往这里来一趟,只是沈老将军忌辰快到了,才来走一遭。
守在铁窗前的卫兵腰板挺直、目光炯炯,十年如一日干着这没什么意义的活,仍是不敢懈怠,见到沈执齐叫“将军”。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狭长的腔室内,惊动了里面铁链锁身的女人。
她原也是薄粉敷面的妙人,背井离乡来崇国执行不可告人的任务,蓄谋同沈老将军行了周公之礼,不久诞下一子,诡计得逞近在咫尺。
那时温润俊美的少年郎日日前来嘘寒问暖,照拂他们母子,又恰逢情窦初开,痴恋人间风月,她便泥足深陷,约他夜半温存。
可等来是埋伏在周遭的兵卒。
她早料到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提前在香里下了剧毒,连内院的仆妇丫鬟都没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