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虞母在舂米,准备明日的米粮。她用木杵击打石臼内置放的谷物,使谷物脱壳。击打的声音,带着节奏,熟悉的声响,是孩童们睡梦前的摇篮曲。
虞母用一个葫瓢,将散落在石臼四周的粟米收拢到中间,让它们均匀挨受木杵的打击,好将谷壳都褪去。舂米需要耐心,不需要很大的力气。
“苏儿,你不去社里?”虞母发现儿子还待在家里,外头天黑,社树那边肯定很热闹了。
春夏的夜晚,人们总是顶着满头的繁星,三五结伴,聚集在社树下。大人们商议聚落的公共事务,少男少女们谈恋爱,亲亲我我,月下双影。
“等阿川。”火塘的火映红虞苏的侧脸,他五官轮廓柔美。风川是风葵家的长子,比虞苏大一岁,两家是邻居。
“你这孩子,还得人来邀你才出去。”在虞母看来,这个小儿子太文静了。他不像邻居家的儿子们,成群结队,在聚落里捣乱、滋事。当然这并非是坏事,可总担心他是不是不合群。
虞苏说:“阿母,我们要一起去东社。”
聚落分成四社,以四方位划分。北面的居民在北社聚集,东面的居民在东社聚集,以此类推。但人们会走动,尤其少年们,最爱在四社间穿行。
“风川喜欢东社阿朱的女儿是吧。”虞母露出我懂的笑容。少女时代的虞母,可是聚落里有名的美人,被高大英俊的虞父,在热闹的篝火旁追求。
“苏儿,去东社不要和人打架。”虞母叮嘱儿子。
少年们到其他社区去,有可能受排挤。春日万物萌生,聚落里的适婚少年,都在寻找女孩相恋。
“不打架。”虞苏只有孩童时跟人打过架,那是久远的事了。
母子俩悠然谈话间,虞苏听到院子外传来喊声,好几个叫喊声,有男有女,都在喊虞苏。
“我出去了!”虞苏应声,立即朝院外走去。
月光照耀下的院子,棠梨花馥郁扑鼻。就在棠梨树下,站着五位伙伴,三男两女,他们年纪都和虞苏相仿,朝气蓬勃。
虞母看着儿子瘦高的身影离开,想着这孩子明年就成年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一行六人,除去虞苏,风川风夕兄妹,虞允虞圆兄妹外,另有一位叫妘周的少年。六人都是北社的孩子,一起长大,常聚在风川身边。
从聚落北面走至东面,有一大段路程,正好有条溪流穿过聚落的东北方向。虞苏和伙伴们,便就沿着溪流向东行走。
夜晚,溪水两岸真是百家灯火,星星点点,像璀璨的夜空。
风夕走在虞苏身边,她握了下虞苏的手,虞苏觉得掌心多了样东西,拿起一看,是一个大螺。
“给你。”风夕声音小,低头带着羞态。
“哦,好。”虞苏的声音也不大,他觉得身后的妘周正在注视他们俩。
女孩子们会送虞苏一些东西,有时候是一小捧甜甜的野果,有时候是几个贝螺,有时候是一块好看的鹅卵石。风夕送得最多,她送虞苏的贝螺,都躺在虞苏一个小小的置物篮里,色彩斑斓。
“小苏,明日我们要去杜泽捕鱼,你去吗?”走在前面,和风川结伴的虞允突然回过头来。
虞苏制作陶器的手艺很好,他最近常去大陶坊里,给师父仁叔打下手,并非天天有空。
“我要去。”虞苏好段时间,没和这些朋友前去捕鱼了。
“小苏,你明天带两只船桨,允家的船没桨。”风川吩咐。
“船桨被人偷走啦,不知道是谁,真坏。”虞圆气鼓鼓地说着。她在六人中年纪最小,家境又好,说话时带着几分娇横。
“可能是看船停放在岸边,多日没用,就把船桨给借走了。”虞允笑笑而已,显然不恼。他是虞君大臣之子,父亲常教导他不要恶意去揣度人心。
“哪是借,分明是偷。偷东西不是小事,该把人找出来,好好打一顿,绑了去见虞夫长。”妘周的话,听起来得意洋洋。
“不必不必,再做两支就是。”虞允赶紧摆手,他实在觉得犯不着。
“我家有,我明日带过去。”虞苏欣然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