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风波

天色只是微暗,青越皇宫却已经亮起了宫灯。

这是景染回京后第四次入宫,然而比起先前每一次的肃穆,今日的青越皇宫平添了许多暗压的沉寂。

确实,宠妃小产,流失皇嗣,这是足以令天子一怒,伏尸遍地的事情,每个人在这个时候都尽量谨慎式微的缩着脑袋做人。

然而比起荔贵妃小产的事情,景染更为讶异地是这个孩子的出现。要知道老皇帝目前最小的子嗣便是十五岁的长孙祈沐,而算起来老皇帝今年五十大寿,也就是说从老皇帝三十五岁正值壮年开始,便再未有过子嗣。即使外界多有传言,可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所以荔贵妃这个孩子,实在是来的蹊跷,也失的巧合。

老皇帝的贴身太监文秀亲自守在宫门口,景染跟着他一路行至荔贵妃的宫殿宝香宫,也基本弄清楚了一连串事情的经过。

总结起来就是由于皇后近日感染风寒卧病在床,所以平日里素得皇后庇护的八公主长孙祈淳的生母端妃便勤为探望,因此也传染了风寒,食欲不佳。

然后历来孝顺的八公主便为了两小盒淮南特贡的青梅,和素来不喜酸,今日却偏偏也要吃青梅的荔贵妃起了冲突,两相争执之下荔贵妃便不知怎地掉进了寒凉刺骨的冰湖里。

越帝本就宠爱荔贵妃,连忙和今日正好在宫内觐见的靳鞅一同赶至宝香宫,没成想太医竟然诊治出荔贵妃不知何时竟已怀有龙嗣,这么一折腾不仅孩子没了,连大人也难以保住。

越帝勃然大怒,当即下旨要将跪在殿门外的长孙祈淳拉下去砍了,被急急赶到宝香宫的端妃听到,顿时一头撞上了殿前的柱子,血溅当场。

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长孙祈沐也扶着皇后赶到了,皇后当即出面保人,长孙祈沐也言这事儿过多巧合,疑点重重。老皇帝便先压下了治罪的事儿,下令太医必须保住荔贵妃。

无奈宫中太医竟无丝毫办法,老皇帝勃然大怒之际,一直沉默的靳鞅突然说她能救人,不过需要药引。老皇帝大喜过望,靳鞅却说需要的药引是阳年阳日阳时所出生之人的鲜血,老皇帝又为难起来,这样的人一时半会儿如何能轻易找来。

所以说约莫今天就是个巧合的日子,这样的人还真能找到,便是——德钦王府的景世子。

长孙祈沐顿时大怒,言靳鞅和荔贵妃姑侄两厢合谋,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当即就对着靳鞅出手了,两人便将本就鸡飞狗跳的宝香宫搅了个天翻地覆。

本就武功世间绝顶的两个人交起手来谁都拦不住,老皇帝的暗卫和隐卫上去一批折一批,眼看要将整个皇宫都要掀翻,老皇帝忙令人去宣两人交手的根源——景染。

……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景染揉揉眉心,一只脚跨进宝香宫的殿门。抬眸四下打量了一下,心想也没文秀说的那么严重嘛。

不过是副殿塌了四五座,花木毁了一整院,相邻的宫殿被掀了屋顶,隔壁的凉亭被炸成了碧湖。这不,主殿还在呢么。

……这两人动手时还知道顾忌着这座主殿!

景染顿时觉着头有些隐隐作痛,抬手掀开内室的珠帘。

并不大的空间内此时挤满了人,一张玉床上躺着眼眸紧闭,面无血色的荔贵妃,老皇帝脸色铁青地负手站在床前,边上站着皇后,包了额头的端妃,长孙祈沐,长孙祈淳,靳鞅等人,地上还成串地跪着一大批的太医。

殿内炉火旺盛,药香轻熏,却混杂着极为浓郁的血腥气,景染不适地敛了下眉,朝老皇帝淡淡行了一礼。

众人闻声都看了过来,老皇帝脸色稍缓,眸光却还是一片漆黑地开门见山道:“景世子可算来了,文秀方才应已与你解释清楚了,你可愿放血救朕的荔贵妃?”

景染没有答话,只是淡声询问道:“皇上可否容我为荔贵妃把把脉?”

“景世子竟还会医术?”老皇帝意外,随即点点头应允:“倒是朕孤陋寡闻了。”

长孙祈沐清透的眸光在景染扫过来时涌动了一下,本就些微颤抖的右手手指轻轻蜷了起来。

靳鞅却是突然开口接道:“我师门医术冠绝天下,师兄更是其中佼佼者。”

老皇帝眸光深深地看了眼靳鞅又看向景染,颔首道:“如此甚好。”

景染也淡淡看了眼靳鞅,没有出声,从袖中掏出一方雪白锦帕搭在荔贵妃细弱的腕上,随即两指轻轻搭了上去,没几下便收了手点头道:“我的血确实可以救荔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