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钱晟终于鼓起勇气俯身去听虞莜在说什么,保持这个姿势等得都腰背酸麻了,才听到虞莜一句——
“怂财主,我不喝了,喝不了了。”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旁,带有酒香的话语让钱晟几乎要当场沉醉,好容易稳住心神,将袖炉放进被子,钱晟再坐下时无比庆幸此时的黑暗,不然他这脸红心跳的模样若是被虞莜瞧见,虞莜大概再也不想见他了吧。
可是也颇为恼怒这黑暗,他从未见过虞莜醉酒,偶然七夕花灯会在游船上偷摸瞥见次虞莜浅酌的模样,已是毕生难忘。
从此世间再无让他如此心动的女子,也再无让他怂到不敢一诉衷肠的姑娘。
钱晟在虞莜的床就这样坐了一夜,双手交叉放在被褥上,头枕在手臂上,明明瞧不见什么,却一两个时辰都挪不动分毫,虞莜一个翻身才让他惊觉手脚僵硬发麻。
虞莜,当真是他的劫。
辰时狱卒送来食盒和洗漱用具,钱晟一一检查过了才离开此处。
而饮下后劲儿极大的、炀青特制药酒的虞莜,依旧睡得香甜,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个痴情人在阴冷的地牢,守着自己傻坐了一夜。
处理地牢便有暗卫将昨夜醉香楼的情况一一报给钱晟,果不其然,昨日有人在醉香楼附近徘徊两个时辰之久,但因醉香楼被包场,不再接待客人,那人也等待无果。
这边钱晟虞莜两人这夜过得都算舒心,虞府众人却都未休息好。
虞斯的书信很快送到,因为温宣根本未走远,这么多日却仍在江宁境内逗留,嘴上说着身体不适不愿赶路,真正的缘由连温宣自己都弄不清楚。
收到书信,温宣特意等了半日后才看,可一看信上的内容温宣当即砸了手中才泡好的香茗,即刻套马连夜赶了回来。
温、虞两家自祖辈就相交颇深,虞老将军带着家眷南迁隐居时,便是温家帮了大半的忙,到父辈更是义结金兰。所以温家因瘟疫突遭家变后,虞家自是出手相救,收留了温家余下的唯一血脉,虞家下人也早就把自幼在虞府长大的温宣当成了主子。
温宣有功名在身,自此回来更是非比寻常,即便将虞府所有人审问了一夜,都没有一人敢面露不悦。
连最后撒泼的李嬷嬷都在温宣冷冷一句迁怒——“连主子都看不住,还有何脸面出现在人前?”,而吓得腿一软打翻了身后丫鬟端着的茶,热茶不慎泼在手臂上,浸湿了隐隐透出血色纱布,李嬷嬷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虞斯看着满身戾气的温宣,无奈叹了口气。温宣这孩子他也是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能大方承认自己真正的心意呢?
等到辰时,所有人都审遍,虞府上下也几乎被温宣翻了个遍,温宣才歇下坐在桌前和虞筱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