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单薄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一阵阵惶急不安的呼吸声,在这样静谧的场所下被听闻得异常清晰。
他站起身子,步伐格外凝滞地走向京门郎,双脚之间仿佛坠上了千斤的锁链。
玉氏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侧开在一旁,没有发出一句言语。也不见丝毫的悲切。
“如此,我等告退。”
一众京门郎将萧珏携至当中,正预备从正堂离开,而就在这个时候,萧珏却像突然蓄积起了力量一般,脸色惨白慌张地往回奔,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头跪在玉氏的面前,竟是满脸涕泪纵横地大哭着哀求玉氏,“母亲!母亲!你救我!我不能去京门的!我去了京门也会跟祖父和父亲一起没命的!!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母亲!你救我你救我!!!!”
一众京门郎赶紧要将发狂般的萧珏从玉氏身边扯开,但萧珏的手就像是粘在了玉氏身上一般,怎么也不肯松开,一时之间,堂中的气氛十分胶着。
定麟望着萧珏穷途末路般垂死哀求的样子,心下有些惶然。
萧珏身为兰陵侯嫡孙,玉家的外甥,合该是高贵难攀的出身,但此情此景之下,却也如同草芥一般身不由己。
若是今日换作根本毫无靠山可言的自己,那便是柳暗,而再无花明了。
而现在这样命如草芥尘埃的自己,到底要多艰难,到底要走上一个怎样的高台,才能有一丝握住头顶上那把悬着的刀刃的机会?
玉氏单弱的身子被萧珏左右摇晃着,那一张脸却木然且毫无血色,少时,才像是听到自己儿子的求救声一般,眼瞳当中深处隐隐点燃一丝光亮,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之下,她抬手,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便是一个掌风凌厉的耳光。
所有人都震惊了,京门郎一时也忘记了手下的举动,萧珏侧着首,瞳仁当中满满的恐惧和不可置信。
玉氏没有给萧珏任何回神的余地,反手,又是狠狠的一掌。
萧珏两颊通红,嘴角破了,缓缓流出一缕绯红色的血液。
玉氏收回了手,执着锦帛起身,拢袖退后一步,望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声音冷清淡漠:“这两巴掌,是在告诉你,萧家世代为君尽忠,你祖父和父亲断不可能做出那大逆不道之事来,更不可能因此无稽之谈丧命,所以,轮不到你操这份心。”随即转身,对着京门郎放低身段,行一常礼,“稚子年幼愚昧,还望大人不要见笑。”
京门郎一愣,随即客套笑了一声,“夫人多虑,我等告退。”遂领着满脸恐慌而绝望的萧珏往堂外走去。
而就在那一刻,不知为何,定麟抬起眸子,正好,就跟回头顾望的萧珏四目相对。
萧珏再无那时的张扬乖戾,脸上的神情绝望而惶恐。
定麟突然觉得,他好像看到了自己。
待一行人刚踏出宗庙,人群当中便传来一声惊慌的叫声——
“夫人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