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百姓家里能读书的少,为何?这笔墨纸砚书本拜师,哪一样都少不了银钱,文房四宝且不说它,光是启蒙的书籍,一本也要几百文,所以很多书铺都会雇人手抄,从中谋利,小阿暄的字是从小就练起来的,来到观中之后更得得了名师指点,勤练不缀,虽略带稚嫩但已经颇有风骨,做为给小儿看的启蒙书来说,算是非常不错了。
妙常居士不紧不慢地把桶里的水倒进壶中,“你有没有注意过,阿暄腰上常常佩的那块黄玉不见了?”
玄春略一想便了然,“莫不是……抵押?”
文华街上那些铺子,虽做的是文人生意,讲究个雅字,可还得挣钱不是,总不可能阿暄一个小童说要抄书挣钱,人家就把纸笔墨这样东西白给了他,万一他跑了呢?
“那块黄玉,是鸡油黄,水头不错,个头小了点,但也能值个上百两银子,就算拿去当,盘剥一番,二十两银子也就是有的,但那家铺子就敢收下当抵押,他们抵给阿暄的,不过是半两银子都不值的东西,做生意这样精刮,你觉得他们会舍得把到手的好处给吐出来?”
玄春愣了下,随即面带怒色,“他们这不是欺负小孩儿?观主,要不要我过去看看?”
免得阿暄小孩家家的,在外头吃了亏。
他身上的几样饰物,还是当初从家里带来的,丢一件就少一件,就算后头再买,也不是原来的东西了。
妙常居士微微摇头,“不必,正是要他自己体验世态炎凉,人心险恶。”
玄春略觉得心有不忍,“观主,若是瑶娘小娘子碰到这样的事,那定然要哭死。”
妙常居士笑道,“瑶娘是个闺阁里养大的小娘子,见识的就是那后宅一片天,将来嫁出去了,也无非是换个地方,跟这世上大多数的小娘子没什么两样……她自己和她家的爹娘也都是这么期望的,这次能醒悟过来已属不易,至于世情通达……对于她来说要求太高,所以我就不越俎代疱,无事生非了。”
“但阿暄不一样,他的身世,注定了未来还会有不少波折磨砺,而且身为男子,也要庇护妻儿老小,不经磨砺,如何能成器?”
玄春偷眼瞄向观主,见她姣好宁静的神情里还多着一丝调侃,浇着地里的萝卜苗,又指着那如指肚大小的绿芽道,“娇娘的小孙子,也该像这小苗一样,耐寒经晒,不管种到哪儿都能活。”
道理是没错,但如果观主说话的神情里不是透着满满的看好戏的话,玄春只怕还能更相信一点,现在么,也只能默默地替阿暄念一句无量寿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