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夏玗墨瞳焕彩,闪过一抹清凌。紧接着,他又从袖中摸出了一物,手掌摊开,一枚透薄细腻带着血丝的白玉指环现于眼前。
“还有这个,这是从鹰身上发现的。”
当时那中了箭的鹰直直栽倒在地,他撩着长袍去捡时,见这枚指环恰好被银箭穿透,沾着猩红血迹,就卡在那箭首银钩上。他趁着旁人不注意,便将此物取下,偷偷藏入袖中。
他虽不能全懂那诗句到底有何玄妙之处,可也是能感觉到这两物定是有秘密的。否则,这好好的一枚玉环,怎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鹰肚里?
沉默良久之后,夏煦才转头郑重道:“近日在府内好生待着,别到处乱跑。若实在是有急事要出门的,就多带些懂武的家丁。过几天祖母请的教习先生便要到府了,你趁着这机会能收收性子也好。”
他自己也意识到此事的危险,便乖乖地应下了。
心想着:这物件兴许还关系着他这条小命存在与否。他这么惜命的人,可不能糊里糊涂的将它弄没了。
一直到回了芙蕖院,夏煦都还在想那首无名简诗。
“清河”,“椿沿”,“寒江”,这几处翻译出来,可都是属西越边境的地名。而“泸西”……则是乐陵旧名。
夏煦再次摊开纸张细究,可左右看着,也再瞧不出什么来。由此来猜,这收信之人就藏在乐陵城内,且不是一般的小人物。可他隐藏身份到底目的何在?会是西越派来的细作吗?
百般思索,仍不得解。夏煦找了块巾帕出来,将那枚白玉指环里里外外擦了个清透。可任她左右摸索,还是探不清此物到底出自何处。
她猜着,或许是某种接头的信件罢。
默然将两物收起,夏煦并不再耗费心神地琢磨。
也就一两天,上官依晴便随母亲晋阳公主回了定禾郡。她许是不喜别离相送,只在走的那天遣一位定国候府的家丁前来报了一句。
上官依晴这一走,夏煦一连几天的闷闷不乐。
忧心伤感了那么几天,便悄悄地收了心思。元节节假一过,她咬牙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在孤军众位兵卒身上。
自北梁夺走大周数座城池,肆意搜刮大量金银之后。停歇休养的这几年,大周上下是片刻也不敢松懈。
就因为看到这一面,夏煦万分肯定:大周与北梁之间,必有生死一战。
既然会有这么一天,那么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她自己也就不能有丝毫放松。
抱着这样的态度,她早出晚归的拼力忙碌,已然持续许久。期间刘湘云备了晚膳等过她几次,可至天幕垂垂,亦不见人影。无奈也就由着她,只暗里吩咐厨娘多做些补身又合她胃口的送去。
今日恰逢散的早,戌时左右,夏煦从校场回来,扔下马缰,便提步进了府。欲回院中好好睡上一觉。可当她行至正石桥,等候在此的崔掌事见到夏煦缓慢而来,匆匆小跑上前。
他躬身行了一礼,“三小姐可算是回了。”
“怎么?”
他小喘口气,继续道:“老夫人今晚在正厅款待李玉堂老先生。特命奴才在此候着,待小姐回府之后,赶往正厅赴宴。”
他口中所说,便是当朝大儒——李玉堂老先生。据说他生来聪慧,在二十岁便声名远播大周内外。圣上还是太子时,他曾受先帝之邀,任过太傅一职。圣上登基初年,他毅然挂冠归野,随门下弟子游走四方施善讲学。
如今,他已至耄耋之年,门下弟子千万,桃李之众不分贵贱,遍布四海。
早年,老夫人与李老先生有些交情,此次他到乐陵被老夫人请进府内,想必也是操心夏玗读书一事罢。
夏煦漠然点头以示明了,举步上了石桥。
正厅外,婢子端一盆热水上前。夏煦洗了手,接过巾帕擦拭过后,随意地整理了短袍,轻声迈进门槛。
老夫人坐于厅中主位,一眼见夏煦灰土土脸地走了进来,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