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看它红彤彤的缩在雪地怪可怜,便带回养着试试。”夏煦耸耸肩头,拿巾帕擦了手。
“你这次回乐陵能待多久?”
夏煦席地而坐,探手掀开铜盖,缭绕水雾刹那间升腾而起。她舀一勺清水倒入,从水纹青瓷盅内取一块茶饼投放进去。
“还不知,左不过几日时间。”上官依晴托腮浅笑,继续道:“母亲到定国候府探望一番,若没什么事耽搁,也就在这两天便返回定禾郡了。”
她口中的定国候府,便是先前盛名远播的上官家。而今,除了这在外的名声,府内上下毫无鲜活之气。每每提起,夏煦总是不由自主地觉得遗憾。
“怎么这么急就走?”
“已经算是慢的了。前些日子听说你调去了孤军,我猜着你会比之前累上许多。此次回乐陵也就趁着年节探探亲。原本不想来打扰你的,可还是忍不住的想来这芙蕖院看看……”
她唇角清浅温和的笑容未收,可眸中却是在隐隐发红。恍惚间,双睑也似是不由自主的含起浅浅水雾。
夏煦忽然的鼻头酸涩起来。她佯装无意地咬唇,掩去面上的异色,而后垂首洗涮几上开冰裂片的青瓷茶盏。
已经过去一年了……
她原本应是含着金汤匙无忧无虑的安平郡主。母亲是大周身份尊贵的晋阳四公主,父亲出自上官家族,是威名赫赫的佂北将军。
可就在七年前,忽然壮大起来的北梁,时不时的就会有散兵肆意扰乱大周北境。眼看北境混乱,北梁兴兵二十万,趁机强攻定禾郡北线的琛秧城。此战惨烈,光是守卫一座城就整整打了三月。大周守北将士几乎在此战中全军覆没。
最终琛秧城破,上官云重伤不治,愧恨而亡。
而后,大周派兵往北又接连打了几场,皆是以惨败收场。朝内无将,陛下无奈之下,忍辱求和。最终,除了被北梁攻占的城池之外,又连割定禾郡北方四城,再送珍宝百箱,才换得了一纸十年合约,以求得大周休养喘息的机会。
可十年未到,北梁强兵再次卷土重来。
这次,领兵御敌的,就是夏岩。
虽说近两年抵抗,最后保得定禾郡百里之内的城池未失,可因援军迟缓,结果还是死伤无数。
这芙蕖院,分左右两苑。左苑偏南,是夏凌生前所住。上官依晴自小隔三差五的就往夏府跑,一进门便熟门熟路来芙蕖院晃悠。这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在夏凌身上。
她一直都是心仪夏凌的,从儿时至今……
事实上,在夏凌北去的前三个月,他们才刚订了亲。婚期也一并商议好了,就定在暖春的三月十六。
可最终,她备好嫁衣等了他两年,他却未能安然回归。
那件经百位绣娘精心缝制的血色红衣,如今还悬在晋阳公主府的枝式木架上。从夏凌入葬功德堂起,她便再没碰过……
一年前,晋阳公主决心到定禾郡长居,上官依晴也毫不犹疑地随着母亲同去。
定禾郡,那是她的父亲,和未婚夫婿身死之地……
如今北梁散兵时不时的还会在定禾郡以北出没。那里稍稍有些家底的,多举家南迁。哥哥已经死了,夏煦实不想哥哥牵挂的人,每日活的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