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桂云也不傻,布票对于六十年代可是紧俏货,她家养了几只鸡,家里又没有孩子,每次有鸡蛋除了去供销社换些日用品,其余的都会送到李强家去,说是给孩子补补身子,营养极好。
日久见人心,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李强媳妇那是将宋桂云当做自己亲妹妹般疼,自打知道宋桂云失踪后,她常托人四处打听。前些年,每到夜里,浑浊的眼睛里映照着煤油灯的烛光,还要哭上两声。
白清悠不是原主,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多年,早就领悟了“人心”这东西,练得一双“火眼金睛”,会识人。
有着李强媳妇撑腰,她收起刚才的懦弱模样,从白发财手上抽出手臂,脚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屋子正中央,直接说道:“几天前,我弄脏了自己的鞋子,怕我娘骂我就自己在七渔河边洗,我确实瞧见了宋奶奶,瞧得可真了,绝对没有骗人。”
“瞎说,”白发财被薄了面子,心里很不高兴,说话时嗓门也大了很多,全然不顾及场合,“宋桂云都走了十年了,你当时才四岁,知道个屁,就是眼下人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
有村民接话道:“是呀,我都记不清长啥样子了,年纪大了,都模糊了。”
“虽然那时候我年纪小,但是宋奶奶抱过我,我记得,”话落,白清悠将目光落在李大脚身上,只见他眉头紧蹙,表情看不清楚好坏,“李爷爷,你还能记得宋奶奶的模样不?”
李大脚没多话,只轻描淡写说了两个字:“记得。”
得到肯定答案后,白清悠也不再故弄玄虚,认真说道:“我那天瞧见的宋奶奶,人胖胖的,头发稍微有点白,最主要的是嘴角边有颗大黑痣,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花棉袄,衣服看上去很新,像是新做的一样。”
李大脚激动地晃动着白清悠胳膊,语无论次道:“你……你说的是花棉袄?红色的?”
身子骨轻微晃动了两下,白清悠强熬着胳膊的痛楚,身躯往后缩了缩,李大脚也意识过来,松开了手掌,眼睛却还是直直盯着白清悠的嘴巴,希望从里面蹦出有希望的言辞。
白清悠点了点头,肯定道:“李爷爷,是红色花棉袄,我瞧得真真的,特别好看。”
李大脚用宽厚的手掌扶住眼睛,哽咽了一会,嘴里突然说了一句:“这多么年了,没想到她还穿着。”
“啥红色花棉袄?”李强媳妇从来没见宋桂云穿过,不免有些好奇,“李大脚,这衣服咋回事?”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李大脚一把抹掉眼角的眼泪,也不抬头,眼圈红成一片,擤了几声鼻子,才呜呜咽咽道:“这件花棉袄是我用鸡蛋去供销社换的,这些鸡蛋是桂云让我留着晚上饿煮着吃的,我舍不得就一直偷摸藏着,想着给她换件新衣服,她跟我这么多年,我连一件像样衣服都没送过她,这辈子真是苦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