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盛闻言也只是挑了挑眉,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公子秦,没有说一句话。
公子秦脸上有些讪讪,却温声道:“前几日你祖母寿宴,我想着撮合盛之和我宋家表妹,只是一时亲上加亲的好念头罢了,如今盛之既已有佳人,我堂堂公子,又如何会做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呢?”
提起卫玉琪,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俞盛一时也不免的有些红了脸色,公子秦见他这般模样,知晓自己的话还是有效的,故而继续道:“此次父皇让盛之审理汪廷尉的案件,又定下了期限,盛之怎么不去看看他呢?为何要在这样的地方饮酒,岂不是消耗了光阴?”
“公子也是知晓的,这就是个烫手山芋罢了,谁让陛下当时不想起别人,刚刚好想起了我这个混不吝的呢?”俞盛颇为落寞的喝了一口酒水,瞪着大眼,有些无精打采道。“身为世家子的我又如何不知此事必有蹊跷?只是此乃陛下所言——唉,也不知道陛下如今是怎么了,竟如此厚待一封地上来的的田舍郎,而舍弃了我俞家儿郎呢?”
“父皇想来对你颇为厚待,如今也只是想让你试炼一番罢了。”公子秦好言相劝道。
两人又是一番对话,直至最后,公子秦看着已有些熏熏然的俞盛,只能告辞离去。公子秦刚走,俞忠扶着俞盛正要回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推开了,他有些茫然的抬头,却是方才还有些醉意的俞盛此时已经站直了身躯,目光幽幽的看着门廊外还在盛筵的歌姬舞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忠啊,跟随我前去廷尉府瞧瞧吧。”半晌,才听得那玉树芝兰的人如此道。
廷尉府,乃九卿之一的住所,是这个朝代最靠近权利巅峰的那一小部分人的住所。俞盛在廷尉府黄门的带领下,一路走来只觉得颇为稀奇。
其他公卿的府邸俞盛也有去过,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名草奇花,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名贵,可这位汪廷尉的住所却硬生生的将前任张廷尉那颇有些奢靡大气的住所改为了种田风:小巧精致的九曲回廊上挂着一串串的咸腌菜,风一吹,空中便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清澈湖水中的观赏红鲤换成了可食用的鲫鱼,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甚至就连种植着瑶草奇花的中庭也是一片绿油油,不见任何黄红花束。
“这个——这是何物?”俞盛指着庭中的菜叶子问道,颇有些好奇。
“禀大人,是荠菜。”总角小儿响亮的答道,俞盛却觉得自己恍惚间从孩子稚嫩的脸孔上看出了鄙夷。
俞盛干咳了一声,抚了抚袖子,才挺了胸膛,问着小儿:“汪廷尉在哪间屋子?劳烦小郎君领路了。”
“请大人跟着我,别踩了这里的幼苗,父亲就在中院的右厢房。”那身着蓝布短衣的小儿如此道。
俞盛跟着汪小郎君行了一段路,才到了一间有些空旷朴素的屋子,只见这屋里的摆设朴素大方,俞盛在心底慢慢的打量着,只觉得这汪廷尉委实不懂得何为世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