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杨氏抹掉眼泪,抓紧话机道:“非要是江樾不可吗?江幸少仁,江樾又如何呢?下邳林融的惨状父亲莫是忘了,张岱是江樾表兄,两人舅表之亲,江樾都能痛下杀手,要女儿嫁于此人,女儿实在是......实在是怕。”
杨义摇头:“江幸少仁,江樾无情,二者不可同日而语。绾绾莫怕,你既不愿,为父绝不会为难与你。纵是要归附江樾,也有别的法子,实则高瑾其人,为父看着倒是不错,本与你是良配,谁料......罢了,阿洛与其两情相悦,总归也是好事。”
大杨氏心中想法,是愿与奶-兄成一对佳偶,非但是不肯嫁江樾,这世间其他男子,不论人品才学如何优秀,她也都是不愿嫁的,但此事太过惊世骇俗,慈父如杨义也是断断不会答应的,当时江樾于高瑾一道至杨府求娶之时,她已绝食投绳过,表明了不嫁心志,如今也只敢道:“妹妹性子活泼,与高护军也是一对璧人,等两人做了少年夫妻,想是恩爱不疑。高杨两氏就此姻合,江樾处也算表明我杨府的态度,待送妹妹出嫁,女儿愿终生不嫁,常伴父亲身旁,以尽孝道。”
杨义嘴上只说这孩子又在犯傻,心下自是万分的熨帖,大杨氏哄过杨义,出了书房,乳-母常媪迎上去道:“公子已回他的青松院去了,女君放心。”
大杨氏冷道:“也无甚么放心不放心的,若非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一个庶兄,我也不必理会他这许多。”
“正是呢,今日之事,我听松儿说了,盛公子明明在场,却不肯为他说一句话,害他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
大杨氏让常媪将今日之事快快道来。
乳-母常媪之子便是今日在酒肆中唱昭君出塞的那个男伶,按理说,士族的高仆日子过得体面,比庶民自是好上几分,主家是绝不会容其所剩子女沦落伶门,败坏府中声名,但常媪之子幼时与其失散了,再找回时,他已成了庐江城内有名的男伶,专扮女旦,体态婀娜,惟妙惟肖,令其所在乐坊的出场之价也是水涨船高,常媪自与儿子相认,因碍着主家声名,她一日不出府自去,便一日不敢与其子正面相认。
常媪苦于思子之念难忍,与大杨氏道出前因后果,请其放己出于府去,大杨氏自小丧母,与常媪感情十分深厚,自是不肯,得知事情原委之后,便以宴饮之名,常请常媪之子所在的乐坊,入府唱戏。
伶人无姓名,常氏之子小名松儿,戏号男娇娥,精容粉面,大杨氏见之心喜,二人一来二去便生出感情,由常媪帮着,暗通款曲,男娇娥今日被薛平欺凌,自是寻了机会来与母亲哭诉,常媪爱子之深,也乐见儿子与侍奉了半生的杨氏女君成作一对,平日里便常为两人牵线搭桥,儿子骤然被人欺辱,自然心疼,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数与大杨氏讲了出来,向薛平讨饶之细节自然隐去,只重点放在薛平是如何如何作恶,而那杨盛是如何如何作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