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点头应了,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书院里先生可说了什么?”
少年想了一想,回道:“先生昨日道今日中和节,给假一日,明日照常。”
中年男人道:“你打发人去书院告个假吧,这几日怕是要忙乱些的。虽六礼有我跟你娘,到底也有些事情须要你支应。”
少年答是,行礼道别,离开书房,先打发了一个小厮去书院告假,又进了学堂看着一般幼童,一两排捧着《看图识字》摇头晃脑的读,有几个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的热闹,还有几个明显年长一点儿的正运笔描字。
中年男子独坐良久,最终长叹一声,默然起身先到学堂巡视一圈,见儿子在照管,就到正房东屋禀告老父一声关于自家儿子的婚事。然后才回到卧室,知会老妻准备儿子的草贴,并请官媒诸项事宜,不免要跟老妻提到吴兄年岁尚轻,倘若过世了,小娘子未嫁要守孝三年,到时年已十九。夫妻二人一边叹一句小娘子亲缘薄,另一厢却决定尽快过礼,务必要在吴兄过世前成亲。
吴淑娘-亲自看着老父吃了药安睡了,方才回到自己闺房,梳洗了躺下,默默回忆起来。
当初自己乃是胎穿,正逢生-母难产,自己来了才得以顺利生产。母亲产后大出-血,好容易抢救过来,只拖了一年多就去世了。父亲当时才二十几岁,又是应考书生一枚,有不少媒婆上门给爹说亲。到底老父疼爱自己不肯续弦,独自抚养自己长大,可以说是父女相依为命。
如今老父病重难愈——看样子像是结核?现代真真只是小病,可在古代,几乎可以说是绝症了——拖着病体还要为自己打算,不由的伤心啜泣起来。哭了一阵又想到,古人都是看重子嗣的,自己不如对老父说将来把自己的第二个儿子过继回来——这可是众多穿越成林妹妹的前辈们智慧的结晶——想来一定能安慰老父了。先试探老父过继堂伯家的子嗣,老父必是不同意的,自己再接着说过继自家儿子之事。
细细盘算过,忽又想起结亲对象来。难为自己明明十几岁了还要装几岁的小孩子去哄小屁孩。不过,他长得很不错的,性格也很好。好在自己跟他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不至于像别的古代女人那样两眼一抹黑。再说了,高阿姨对自己也热情得很,不像是“婆媳不和”的婆婆。
原来世界的父母会不会知道他们的女儿要出嫁了呢?意识渐渐模糊了,窗外一道流星一闪而过。
晚饭后,施禹水交代女使春花明日一早去吴家暂跟淑娘几日,安排完了方才洗漱睡下,睡前还在想着淑娘就要没了老父,不知该怎样的伤心呢?淑娘小时候就长的好看,现在嘛,真真是貌美如花,记得上一次见到是几个月以前来着?淑娘打小就聪明伶俐,如今学童们识字用的书,还是淑娘先玩出来的呢。淑娘打小就嘴甜,哄娘-亲开怀很有一手。不知道淑娘对嫁给自己满意不满意?如果不满意——嗯,不满意也没关系,反正自己还是要娶她的。不过,淑娘一直对自己很好啊,不会不满意吧?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渐渐入睡了,唇角露出微微的弧度来。窗外亦有一道流星闪过。
第二天早朝时分,司天禀报昨夜一更两点时分,有流星由北向南划过,坠落于汴京南方,看方位大致在京西北路颍昌府境内,恳请官家派人查证。亦有大臣上奏请皇帝应对星变。皇帝一来忧心星辰坠落与自己声名有损、帝位有碍,二则担心民间有人利用星坠之事造谣起事,三则害怕这星辰会不会应了什么人而落。既有此三念,立刻便应了大臣所奏,先下诏百官直言谏君。一面吩咐颍昌府验看流星坠落是否损毁民居并安排民众事宜,另查访添丁损口之事据实上报;一面又暗暗派了心腹下去查证,尤其要注意奇异之事及新生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