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甚么?!村妇骂街罢了!论辩可不是乡野村妇间的谩骂!”
他刚说完,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漏洞。
他说李缙云是村妇骂街,可不也把和她“对骂”的自己骂进去了?
想到这一茬,侯金荣的脸色一阵白又一阵青,眼神一瞥,在瞥到李缙云淡定的脸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哼!女人念书就是麻烦,既然来念书了,便自个好好念,叫着师兄,不过贴经和论辩而已,也要要师兄带着,整日里依附着男人,却说些什么要当官的话,也只是借着男人的名往上爬罢了。”他越说似乎越觉得自个掌握了她们的痛处,底气也越来越足。
他一说话,夏启明的笑容顿时便僵在了嘴角。
“你……”夏启明怔了怔,复又尴尬地笑了,“英华,你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侯金荣丝毫没给夏启明面子的意思,趁机出言讥讽道:“没个真材实料入了学,要去科考,世人称呼女相公,说得倒好听得很,实则不阴不阳,罔顾伦常。”
夏启明脸色一时格外难看,正想说些什么,李缙云却忽然出声。
“那你便不让我和你们一块儿了吗?”李缙云没有生气,睁着一双眼,冷静地问。
侯金荣傲然道:“你要是有些真才实学自可和我们一起,而不是由宋纯瑛拉着,个个都往我们天字里塞。”
“那待会儿我也能上,也能答题。”
似是不愿再和李缙云啰嗦,又想是怕李缙云再说出什么闹心的话,侯金萱闷哼一声道:“那待会儿便瞧你的了,做题可不是吵架,伶牙俐齿就够了。”
说完,趾高气扬地自去做自己的事,留下夏启明一脸尴尬,捂着嘴干咳嗽。
等人都分好了,俞先生已经往横轴上写题。
先查论辩,再看贴经,给他们时间准备。
论辩的题也都是从四书五经里摘出来的,没什么怪题。
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想着要表现一番,有不少人昂着头挺着胸,口里念着之乎者也,引经据典,高谈阔论。
李缙云坐得笔直地看着他们,也不参与讨论。
陈月雯,“说什么才学不才学,实际上看不起我们,怎么不见对面挑刘璎的错?”
陈月雯口中说的刘璎,正是上回苏夫人点到的那个姑娘。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袄子,愈发衬得人肌肤如雪。
地字号的众人都问她的话,她态度颇为矜持,就像只高贵儿的鸟。
“刘璎可同我们不一样。”许柔出神似地怔怔道:“她家境好,学习也好,论容貌也不输瑞香,自然旁人愿意带着她。”
陈月雯冷哼一声,“不过是靠些面皮罢了。”
许柔:“你这话就说得有些偏颇了。”
李缙云却什么也没说,倒是宋纯瑛担心李缙云,轻声问她有没有事。
“我没事。”李缙云毕竟第一次上课,不明白情况,就偏着头问宋纯瑛,“师姐,我们这儿有甚么人,对面有甚么人?”
“我们天字有夏师兄,就叫夏启明,刚刚你看到的那个。”
“另一个……”宋纯瑛犹豫地笑了笑,“和你起了争执的侯金荣,你也晓得了,夏启明和侯金萱都是外正课的,有一两膏火银能拿,平日里也自傲些,眼里放不下旁人,夏启明尚好,侯金荣不止看不起女相公,其余男学生也瞧不起的。”宋纯瑛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