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都结了层薄冰,十根手指头往和着冰的水里一戳,冻得李缙云打了个哆嗦,却登时清醒了不少。拧干毛巾往脸上一盖,刺得她脸颊生疼。
李缙云倒抽了一口凉气,肩膀却忽然被人轻轻拍了拍。
“缙云。”
是宋纯瑛的声音。
李缙云扭头看去,正看到宋纯瑛散着头发,手里举着盏灯,望着她。
“师姐,你醒了?”李缙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起早了,打扰到师姐睡觉了。”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宋纯瑛举着灯台,望了她一眼,伸手戳了戳李缙云冻得发红的脸,宋纯瑛的手指头犹带着床上的温热,
“作甚么用冷水洗脸?”
“用冷水洗脸容易清醒。”
“来。”宋纯瑛拉着她,端着灯台,借着昏黄的灯光,找着昨日李缙云搁下的手炉,炉灰已经冷了,宋纯瑛把碳又烧着了,重新将手炉塞到了李缙云手里,“捧着坐下暖暖。”又似乎怕李缙云拒绝,宋纯瑛又道:“听我昨日的话,嗯?”
“嗯。”
宋纯瑛梳洗去了,李缙云就捧着她塞给她的手炉,就着烛台的灯光,看着书上的字,又翻了翻她昨儿才补上的功课本。
宋纯瑛梳洗完了,回来凑了一眼,笑道:“可是害怕今天的课了?”
李缙云笑了笑,“也不算怕。”
“不怕就好,我们一斋的姑娘许多都怕俞先生,说句失礼的话,许多姑娘都不喜欢他。”
“俞先生看着凶了点儿,但人很好。”李缙云道。
宋纯瑛笑道:“你是他改的卷子,他准你入的学,自然是偏向俞先生点的。今日除了俞先生的课,还有苏夫人的课,苏夫人是女子,书院里的女学生都喜欢她。她的课也只为女学生开的。”
“女先生?”
“是女先生。”宋纯瑛道:“苏先生是特地延请来教我们的,是个闻名的才女,一直得女学生们的尊敬。”
女先生……
李缙云听着,心里忽然有些雀跃了起来。
虽然从没见过,心里却因着宋纯瑛的话,对苏夫人有了个模糊的印象。一定是个饱读诗书,不输男人的女人。宋师姐说苏夫人是书院特地延请来的,女子不仅能读书能做官,也能做个书院的先生,受旁人尊敬。
她一直不服小娘的论调。小娘为了不让她念书,总说女人必须得听家里人和男人的话,不服就能打。一开始总想着把她嫁出去,见她死倔,到后来,就说服了爹爹找了牙婆要卖她。
想到这儿,李缙云心中又一瞬的难过,但很快又恢复了。
眼前的迷雾似乎因为苏夫人的形象渐渐地拨开了些,李缙云在心里将她勾勒得愈发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