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悠闲的日子过了约七八日,前方战事骤紧,交手越加凶猛,一波一波的伤员源源不断的从前线退下,谢兰幽带着手下的大夫团日以夜继的加紧治疗。
又过了数日,战线向东推进,战事越发激烈,往往战事一开,谢兰幽便要带着众人一同到战地上去,将身受重伤不能动弹的伤兵抬到担架上抢回后方。情况这般恶化之下,绕是众人分了三班,倒替着吃饭休息,仍是人手不足。到了后来谢兰幽和众人只得仗着修为在身,强行硬撑,数天不吃不喝连续上工之事在药堂时时发生。
唯一值得庆幸之事,便是虽然情况越加恶劣,但各色器械药材乃至临时设来供伤员疗养的药堂和伤兵营中的床位等供应倒不曾短缺。听二进药堂的耿京说,他家那个也叫杨戬的将军从前线调去负责押运粮草,一路上殚精竭虑,每次准时而至,不曾有过差错。
谢兰幽粗算了一下,发现粮草之数巨大,押粮官能不存过失,必是心思缜密之人,倒也称得上有几分本事,并非如耿京所说,那般一心纠缠儿女情长之人。
这一日,谢兰幽正替一胸腔受伤的士兵开刀,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心中不知怎的十分烦躁,大喝一声:“吵什么呢?”
外面顿时人声全无,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红玉清脆的声音试探着传了进来:“先生,是押粮官亲自到了,说是来找……这个……找他夫人。”谢兰幽正屏气凝神将断掉的碎骨抽出,只听见了“押粮官”“来找人”几个字,心道莫非是药品供给不上出了问题,于是叫道:“请他等着!我缝好了针就出去!”
外面争执又起,似乎是押粮官的下属不肯离去,接着竹君的声音也加了进来,谢兰幽被吵得心烦意乱,不禁高声道:“吵什么吵!药堂重地,妨碍者一律丢出去!”竹君得了令,果有纷争之声,紧接着有人道:“哮天犬不得无礼,三公主既然发话了,杨戬等就是了。”那人话音金声玉润十分悦耳,绕是谢兰幽手下正忙,也不禁心中赞叹。
又过了片刻,谢兰幽将刀口缝好,才撂下手中刀具,出了军帐。但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一袭黑衣立在帐前,有如孤竹一般挺拔俊雅。那人身边还跟了两人,一人瘦小猥琐,一人粗犷豪放。谢兰幽上前两步,细细打量,同是黑衣,那人面若冠玉眉目如画,比无天少了一分神秘邪佞,多了一份清朗俊秀,尤其在药堂一众忙的灰头土脸大夫的衬托下,更显芝兰玉树华彩出众。
谢兰幽思忖着这人便是押粮官杨戬无疑了,于是上前敛衽行礼道:“谢兰幽见过将军,不知道将军前来……可是药物供给出了问题?”
那人愣了一下,看她的目光之中竟然透露出了一丝“你胡闹够了没有”的意味。谢兰幽被他看的也是一愣,忙想自己方才所作所为是否有失礼之处。还不等谢兰幽为方才大发脾气赔礼,那人开口道:“三公主以为,杨戬是为何而来?”
谢兰幽心中一懵,恍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个“被西海赶出来的西海三公主”的身份,心道原来是个不记得了的旧交,只是这位旧交看上去和自己关系不太好,要不怎么明知她被西海赶出家门,还叫她“三公主”来着?于是当下也不再客气,对他道:“我又不是杨将军肚子里的蛔虫,将军为何而来我哪里知道?”
杨戬被她顶得一噎,刚要动气,竹君在一边替他解释道:“兰幽大人,杨将军方才对红玉说,他夫人在我们营中,他是来找他夫人的。”
谢兰幽惊讶道:“什么?他、你居然有夫人?”
竹君闻言更加惊讶道:“为何杨将军不能有夫人?兰幽大人,你更应该关心他夫人是怎么到了我们营中吧?”
谢兰幽如梦初醒般的“啊”了一声,道:“兰幽事务繁忙,杨将军若是为了夫人来的,找个人……就,小莲,你过来,”她叫来一个路过且看上去不那么忙的女孩,指着杨戬说道:“这位将军的夫人不知怎么回事到了我们营中,你陪着找找。”
小莲还未答应,杨戬脸色已经气的乌黑,沉声道:“三公主如果是这种态度,那就只当杨戬今日未来!告辞!”说罢边走了,那瘦小猥琐的男子一边唤着“主人”一边紧随其后,另一个生的十分粗犷的男子看了谢兰幽一眼,劝道:“三公主,你这是何必?二爷也是十分惦记你的……唉!”叹了口气,也跟着走了。
谢兰幽被他们这番做派弄得不明所以满头雾水,不由得看了竹君一眼,企图从竹君那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然而两人一对视,均知对方也是一无所知十分好奇。
竹君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