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可预订的是次日早上八点半的船票,考虑到从旅店到真正的陈家湾还需要十来分钟的车程。七点半的时候她就挨个房间过去敲门叫人了。
这一片地带都叫陈家门,但是真正的港口,也就是乘船上岸的地方却只有不足百方。
检票的入口和游乐场的排列有些相似,长而弯曲的栏杆横横折折,两相之间恰好能够容下一个人通行。内置的候船室十分简陋,石砖砌成,浇了水泥,连白漆都没刷,暗暗沉沉的,原始山洞也不过如此。休息的座椅上铁锈斑驳,不知道是从哪家破败的餐馆拾来的。不过饶是这样,行李安检却还是不能少。
林安之昨晚做了一夜春梦。梦里全是喻为止晃晃悠悠的影子,体育课跑到球场偷偷摸小手,晚自习后在假山遮蔽下亲亲……臊得她今天看着喻为止就心烦意乱,满脸通红,刻意避着他走在了队伍前端。
林安之手上的东西不少,斜挎着一个装饰作用只能容纳些证件的小包,手上还托着顶粉色的渔夫帽,当然不是她的,许可今早丢在房间被她捡了去,一直没来得及归还。大头就是那个装满了沉甸甸的书籍的行李箱了。
行李安检器的底台约摸二三十厘米,她在排队的时候就试着抬了抬行李箱,托起来,怕是有点费劲。
可谁让林安之傲气,偏偏就是不肯求饶,还真叫她给抬了起来。
林安之呼出一口浊气,跟着前面蜗行的队伍慢慢过去取自己的行李。
因为交通船的班次少,每趟的人数就拥挤。例如现在,安检器另一头的行李交织叠放在一块,乌七八糟。林安之看着自己和行李箱的滚轮搅合在一起的挎包肩带,太阳穴突突跳了跳,挤在人群中把行李箱拖了出来。不是滚轮着地,是横截面。
身侧有排队的游客“啧啧”两声,真是有钱任性不心疼。
肩带两层,侧面缝合,这会儿中间褶皱凸起,正好卡在滚轮的凹缝中。候船室的人群熙熙攘攘,林安之蹲在地面上早早失去了许可等人的踪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肩带却迟迟没能取出来,安之的额头开始冒细汗,心中焦躁,手上的动作也就愈发粗鲁没有条理,她是恨不得一把剪子把肩带剪断算了。
手指突然被捏住,林安之背后一凉,她是听说过火车站年轻女性被虏性侵事件,还不在少数。没等她回神反击,肩带已经曲着从滚轮中脱离出来,安然无恙。林安之这才注意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漂亮。
候船室的广播仍然采用老旧的人工播音方式,女声爽朗清脆,却去不掉浓浓的方言腔调。林安之听着催促的广播,没来得及回头,拎起挎包就匆忙往外赶。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不是提上了行李箱,是不是追得上她的身影。
迈出候船室,浓郁的海味。不只是海鲜的腥气,还有一股广阔无垠的清爽味道。碧波荡漾的海水泛起乳白色的浪花,天色由远及近,先浅后深,最后在远方划出两块几为一体的蓝。
从陈家门去往d岛的船票需要身份证才能购买,在林安之、喻为止、江以曼这三人强行插入没有身份证备案的情况下,三人的船票是各自购买的,也因此和许可等人错开了。
船票和火车票类似,分为上中下三个舱位,还有卧铺。舱位不同,价位不同。下舱位于海平面以下,收不到任何信号。中舱和上舱的区别不大,信号时有时无,不过透过上舱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海面,不过中舱站在外面的甲板上也可以欣赏海景,只不过人多了些,并无大碍,因此少有人多花一笔钱去购买上舱的船票。
江以曼这样的冤大头除外。
“喻川川!你怎么这么慢呀!”江以曼站在通往上舱的楼梯上坐着,手里捏着顶草帽,在楼梯板上划拉。
楼梯口摆了张椅子,跨坐了一个船务人员,不过并不拦她,这个年头,有钱的就是大爷。
“你挡住人家的路了,坐在地上像个什么样子。”喻为止一手拉住准备往下舱去的林安之,一边责骂着没有坐相的江以曼。
江以曼压根就不鸟他,嘿嘿一笑,“我说嘛,这姗姗来迟,原来是佳人有约。”她把颇具个性的草帽戴回脑袋上,冲着林安之傻笑。
“松手,我要下去了。”船身微微颤动,应该是要开船了,林安之有些焦急。
“哎呦喂,这语气冻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们俩接着闹,我先上去了。”江以曼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在喻为止威慑的目光下“噔噔噔”踩着铁质楼梯跑去了上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