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小楼妹妹。”宋诤的眼中散发着光彩,贺云楼看着记忆里熟悉的脸,一下子就痴了。
宋诤比她大了整整五岁,如今已经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了,站在她身旁,足足高了一大截。虽然时常听爹提起贺伯伯和贺云楼,可今日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瘦瘦小小的她拥有一双如墨的眸子,炯炯有神,叫人移不开眼。
贺云楼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宋诤就站在自己身边,心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可是她不能告诉他这一切。
宋诤浅笑,就在她跟着贺父准备转身下楼时,他叫住了她:“小楼妹妹,等一下。”
贺云楼脚下一滞,回眸:“怎么了?”
宋诤伸手,用袖子替她拂去了鼻尖的墨水印。
她的脸忽的烧了起来,凝视着眼前的人,前世的回忆纷至沓来,与这一刻的悸动交叠在了一起,搅动着她的心,思绪万千。
爹与宋伯伯忙于叙旧,相谈甚欢,她与宋诤站在他们身后,相对无言。
宋诤微微侧了侧身子,在她耳边小声道:“不如我们出去玩吧?”
贺云楼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趁着两位父亲攀谈兴起时,他们悄悄离开了冰人馆,去了京城繁华的大街。这条大街,他们曾来回走过无数次,小楼到现在还能回忆起他给她买过的东西,一串冰糖葫芦,一个面具,一个泥人雕像,以及许许多多让她珍藏许久的玩意儿。
沿着大街走到城郊时,两人坐在池边的柳树下,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两人虽然初次见面,可宋诤觉得与她仿佛认识许久,久到彼此熟悉。
“诤哥哥,你们会一直留在京城吧?”她咬了一口糖葫芦,酸得她不禁皱了下眉,表情煞是好笑。
宋诤见状,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娘走后,爹不想留在渝州,所以我们搬来这里,和小楼做邻居。”
脚尖轻轻划过水面,她低下头,眼底像是有百转千回的思绪。往后的这些年,他的确如他说的那样,一直留在了京城,一直陪着她长大。
三月春风微起,吹动杨柳轻拂,偶尔有几片叶子落在湖面上,泛着涟漪,宋诤转头,只见她睫毛轻颤,小嘴如樱桃般红润,心底居然会莫名荡漾出一丝说不出的悸动。
其实他撒了谎,宋莨之所以决定搬来京城长住,是因为宋家在渝州的绸缎庄生意大不如前,想在京城重新开始。可他说的想与小楼做邻居,却是真心话。
连枝觉得,小姐回来后,心情似乎变得特别好:“小姐,见到老爷说的贵客了吗?”
“连枝,我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贺云楼简直要感谢老天,给了她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可以重头开始她与宋诤的生活。只要阻止他上战场,说不定他的人生就可以改写。
特别是尔后发生的种种,包括她与贺云鸢的事,更让她坚信一切都是按照既定的轨迹在推移。
自她重生后,贺云楼时不时会做起这样一个梦,梦见自己倒在血泊中,人群中有人对自己露出甜美的笑容,可眼睛里却是一片冷意。她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何贺云鸢会将自己推了出来,那样的用力,让她无法相信不是故意的。
“姐姐。”贺云鸢哭着跑进她的屋子,指着屋外的大树哽咽道,“爹爹给我买的纸鸢,挂树上了,你帮我取好不好?”
贺云楼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委实让人心疼,她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妹妹别哭了,要不我上街给你重新买一个吧?”
贺云鸢拉着她的胳膊,不依不饶的说:“不要不要,我就要这一个。”
贺云楼在她的不断央求下,只得陪她去了大树下,果然看到树枝上缠着一个纸鸢,随风飘动。她回头,看到了贺云鸢天真无邪的笑脸,与梦境里那个推她的人慢慢重叠,心里咯噔了一下。
按着上辈子所发生的,她爬上树取了纸鸢,没想到树下的贺云鸢忽然尖叫,说树上有蛇,当时就吓得她手一松,从树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胳膊,还在胳膊肘处留下了一道血痕。为此,她挨了贺延之一顿批评,在床上养病躺了许久,最后贺云鸢代替了她,在私塾先生那里学习虞国疏议,只因她在爹面前说,想当一个冰人。
贺云鸢扯了扯她的衣服,抬着肉肉的胳膊,仰头指着树上的纸鸢:“姐姐,就是这个纸鸢,我想你帮我从树上拿下来。”
“巧儿呢?怎么不让她来?”以防万一,贺云楼不想像上辈子那样单纯的信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