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孙权仍呆在别处,一夜也不曾在谢舒屋里留宿,只在白日里偶尔来坐坐。但他既不喜谢舒,谢舒又与他没什么话说,坐不了一时半刻便又走了。
闲话渐渐在府里传开,下人越发疏懒怠慢,庭院里的落叶不扫,水塘里的藻苔不除,紫绶本就对孙权冷妻宠妾的作风颇有微词,连日来又在各处受了气,更加心下不豫。青钺怕她嘴快惹祸,起先还提点她两句,但久了也暗自替谢舒不平。谢舒虽每日足不出户,只闲阅书卷度日,但对此略有知觉。因她是穿越来的,平时自己动手惯了,如今虽然下人服侍不周,也并不觉得如何。
江南地暖气湿,虽早已入了秋,但雨水仍旧频繁,天时阴晴不定。这日又是个阴沉日子,昨夜淅淅沥沥下了半夜秋雨,侵晨时分却又停了,天幕灰蒙蒙的,像是笼了层薄纱,暗淡的流云被秋风卷得时聚时散。
谢舒夜来睡不实,一直半梦半醒到天色将明,青钺紫绶已轻手轻脚地起身,在外间低声说话,谢舒此时才觉倦意翻涌,见窗外天色晦暗,便索性蒙头睡了。
再醒来时已过了食时,天色比清晨时略亮了些,青钺恰巧在外间收拾,听得里头谢舒起身的声响,忙开门进来伺候。紫绶拿了一把比她还高的扫帚,正在屋外廊下刷啦啦地打扫,见谢舒屋里开了窗,便也进来帮手。
谢舒打发她道:“瞧你累得满头的汗,歇歇吧,待会儿去厨下瞧瞧有什么吃的没有?说来惭愧,我这一觉睡了这么久,肚子已有些饿了。”
青钺自身后替她将发髻挽起,低低道:“这几日天时不好,总没有个见晴的时候,夫人神思恹怠,昨晚便没吃饭,现下的确是该饿了。只是如今已过了食时,按说厨下的人早该把饭食送来的,却不知怎么一直没动静。”
紫绶在旁接道:“如今世道大乱,人心也跟着坏了。这几日我便看出来了,这孝廉府里的下人最是势力,只看着孝廉的眼色办事的,近来越发疏懒得不像话,昨夜下了半夜的冷雨,院里的桐木樟木落了一地的叶子,也不见派人来扫,池塘里的鱼饿得张着嘴吐泡,亦不见有人来喂。”说着,转身在门口的铜盆内浣了手,道:“夫人等着,我这就去厨下瞧瞧。”
谢舒叮嘱道:“到了厨下,好生与人说话,你性子急,休要为此争执起来才好。”
紫绶已出门去了,在廊下听见谢舒的话,遥遥答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绕出了庭院。
青钺替谢舒梳了头,又浣净脸手,上了妆,见谢舒无旁的事吩咐,便道:“紫绶小孩心性,方才虽答应了,却未必往心里去,请夫人稍候,奴去厨下看看。”
谢舒点头道:“你处事稳重,我也放心。”青钺便起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