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候,爸爸会挣钱,天南海北地跑动,每次回来都能带些钱回来。是以她并不晓得普通家庭是怎样过日子。直到后来结了婚,才知晓到九八年的时候,工薪阶层的工资也就七八百块钱,大伯是高级教师,应当比这个高些,但再多,也无非一千多块,两千块或许也有可能,但也就到头了。这种时候,居然敢开口跟初中的学生要三百块学费,而且还是农村的初中学生,九八年都还没取消农业税,农村也不似后来那般繁荣,有多少人家能一个月拿出三百块上学?而且还是义务教育阶段,大伯那个初中也并不是私立初中。
“你大伯挣得少,不像你爸爸能挣钱。”周锁瓶随口接了句。
看这个说话水平,祁七都有点无语了,扭头去看母亲,见她还笑着点点头,挺赞同的模样。
难怪别人把坑他们家当成常态呢,连说辞都懒得多想,随便找一个就来要钱,感情人家不是把她们家当傻子,是这里真有个傻乎乎的管家。
祁七懒得多看,她扭回头去看到周锁瓶将目光落在一侧,那边摆着个碧玉摆件,雕刻的很精致,不管料子如何,那可是玉制的,在这农村里,玉可算是上等东西,稍好的人家也就有个金银首饰,玉易碎,不是他们这样的泥腿子家庭该用的。
祁七看到大娘那个眼神里的羡慕和嫉妒,或许还有想据为己有的贪婪。她想起那时候家里出事,先落井下石的,就是大娘这家子人,说她家欠了他钱,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抢走了,她母亲觉得,让他们拿走,或许能帮上点忙,然而大伯却是漫不经心地说:“我一个当老师的,能有什么办法?”后来又有大娘跑到家里来,说锅拿错了,不由分说将她家的锅从灶台上扒了下来。
祁七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脸上笑容减了几分,说道:“大娘,不是我家不交钱,可这学校收钱,还收这么多,得有个收据或者条子什么的吧。要不然交了钱我们也不能放心呀。”
周锁瓶不高兴起来:“看你说的,我还能骗你们?”
“我可不是这意思。大娘,您我还信不过吗?就是我爸爸挣钱不容易,我们平时都不敢乱花钱替他找麻烦,这么大一笔开销,还是要有收据才心安呀。搁哪里道理也是这样的呀,您说是不是。”
“那我回去给你问问,不过人家要是没收据,我也没办法。要是不交这个钱,我看人家可能就不愿意让大连在那上学了。”
祁七笑容淡淡,没放心上。
周锁瓶见她不吱声,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扭头跟王慧敏说:“七七这个脾气,可真是被你们惯坏了。大人说话,哪有她小孩子插嘴的份儿。你还是多管管吧,要不然长大了结婚,人婆家肯定不喜欢。”
说完话,就看着王慧敏,等着她训斥自己闺女。谁知道王慧敏天生的有点情商低,并没有听出这里头的意思,只含笑说了句:“是呢,被她爸爸惯坏了。”
周锁瓶:“……”
她想这真是个傻子,不过反正不是她闺女,她也懒得管。达到了目的,也不再废话,道句还有锅还坐在炉子上,就走了。
祁七送她出去,站在大门口,淡淡地说:“我家的事,不牢大娘费心。”说完话,把大门拍上了。
她不知道她大娘会不会生气,总之她是不太想再看到那张虚伪的脸了,这辈子,也会让这个披着虚伪脸的人,再欺负她的妈妈。
大门的这声响,忽然就提醒她了,既然她回到了家庭最好的那个时候,且带着几十年创业者的头脑,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她为什么不能重新享受一次原本属于自己的青春呢?
在一个温暖、和谐、暖色调的家庭当中,青春洋溢,任性一辈子,是一种什么体验?
祁七快步往屋子里走,只不过十几米,硬是被她走出了百米加速的速度。
掀开帘子,屋子里的一切都鲜亮起来。坐在炕沿上的妈妈,抬起头朝她看,忽然就从老照片成了鲜活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与温暖、和谐、暖色调……或许只隔着你的一个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