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当中。
陆老师静静地看着她,光阴写意了一张不再年轻的脸。在局外人看来,她或许代表了成功——寄望教育上市多年,这位创始人已经成为知名教育家、学者。隔着终端的屏幕去看,就像隔着一层浓雾。离得近了,却偏能看到她勾勒出的精致眼角,那一抹浓墨重写的怀念。
祁七的手机忽然响起,接通电话,对面传过来的声音清晰响亮:“祁总,你快看一下,凛冬转了消息,我们还没来得及买头条,就已经被凛冬的粉丝顶上了头条。”
“凛冬?那个说话总是带刺的评论家?他发表了什么评论?”
“不,他没发表评论。他只写了两个字,挺不明白的……”
“是什么?”
“秀楼。”
秀楼?
真是不明不白的两个字。
祁七挂断电话,根本没有兴趣去看网上的评论,不过是被引导的言论,毁掉寄望教育的工具,很无所谓的。
“你用让自己身败名裂的方式毁掉你打下的江山,你难道不觉得舍不得?”
祁七失笑:“不过是通过操作股价的方式,给寄望教育换一个好一点的管理者,怎么就成了毁掉它了?”
她顿了顿,轻声说,“重要的是,在我死了以后,朱景龙不会拿到半点遗产。”
“祁七!”陆老师声量提高了。
“你为什么生气?”祁七认真地看着他,“朱景龙毁掉了我的家庭,我同样的,拿走他最在乎的东西,这不是很公平吗?”
陆老师无法转变她这个想法,只好继续问:“那么,你为什么要让祁医生决定你的生死?并不是找不到其他的医生。”
祁七静静地看着他,终于说道:“不是,我不是让他决定。陆老师,我小时候曾经问过他,倘若将来他做了医生,而我病了,他会不会给我看病。他说不会。他说,因为他会紧张。”
陆老师一愣。
“陆老师,就算治了,也不过是跟病痛共生地存在那么一两年,有什么意思呢?”她低下头,看到窗外有一家人走过,小女孩被妈妈牵着手,很开心地大声说着话,不晓得在讲些什么。
“其实,在我妈妈死了以后,就都没什么意思了。有时候我会想,她死了,到底是成全了我,还是……”
陆老师略作迟疑,拉开一侧的柜子,里面放着一排文件夹,不用翻开,他也能知道这些文件记录了什么——祁七二十年来每一次的来访记录。他依次取出,叠在一起放在桌子上,就是很厚的一摞。
“祁七,你活到了这个年岁,前一半为了原生家庭,后一半为了你儿子的原生家庭。家庭对你来说,很特别。但是,你就没想过别的东西?比如,爱情?”
祁七的心跳有一瞬似乎停止了。她猛然低头,看到某个框里写着一句话:“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是个任性的女孩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性格给弄丢了。”
她一下子就笑了,“引用一句家长式的话,我就是想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