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芳长看在眼里,倒是觉出些许的往时没有的滋味来:原还觉得这新王妃是只小猫,惯会张牙舞爪、撒娇卖乖,现今看来倒像是只小狐狸,肚里还不知装了些什么,是得小心些看待。他其实原本便也不怎么生气,现今盯着唐亦姝那张笑盈盈的小脸蛋,沉默片刻,最后也只说了一声:“罢了,你喜欢如何,那便如何收拾吧。”
哪怕唐亦姝真把屋子都搬空了,再叫人从库里重新再挑便是了,他堂堂晋王府难道还缺这点儿东西?
萧芳长算是想开了,索性便随唐亦姝去折腾,说完话便潇洒的转身走人了。
眼见着正主就这么走了,拉也拉不住,唐亦姝反而觉得没劲——她原还想顺势把萧芳长引来,然后找借口拉人一起逛逛园子、培养培养感情的呢,没成想他才说几句就走了。
这男人啊,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可真是难讨好!先前的笑脸全都摆给瞎子看了!唐亦姝气得鼓起双颊,在肚子里又骂了萧芳长“睁眼瞎”百八十遍,这才气消,转头让人把搬到一半的画屏重新给搬回去。
因萧芳长来了一趟,唐亦姝也没再折腾人,很快便把东西收拾好,搬去荣萱院了。
虽说是被萧芳长赶来荣萱院的,来时也不甚情愿,可真搬到荣萱院后,唐亦姝反倒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少时在家过得甚是艰难,只得看继母云氏的眼色,不知受了多少奚落磋磨,戒备心也变得极重,与人往来时更是容易多思多想——只不过是装的没脸没皮罢了,其实肚里反倒揣着千般小心。正因如此,忽然与萧芳长这样整日里冷着脸的人同住一屋,哪怕她面上再如何的从容自若,可内里却着实是提心吊胆。
如今一个人住一个院子,不必看人脸色,反倒落得轻松。
因前头陈嬷嬷已得了萧芳长的吩咐,荣萱院早就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应摆设皆是不缺,只等着唐亦姝带人搬进去。唐亦姝也算是累了半日,只叫人先把床榻被褥整理好,自己用过晚膳,沐浴更衣,很快便上床休息了。
被褥软枕早就叫人用暖香熏过了,闻着十分舒服,不知不觉便有了睡意。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早上才回了唐家,唐亦姝抱着被子躺在床上,不知怎的倒是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郑婆子照顾她时的情景:那会儿郑婆子哄她睡觉时还会唱童谣呢——话说起来,当年郑婆子是唱什么哄她睡的?
唐亦姝困意越浓,正迷迷糊糊的,想到这个,心尖好似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又生出几分恍惚来。她就像是在做梦,朦朦胧胧的想起了一件久到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事情:
唐府后院。
入了夜,屋子里也只点一盏灯。黄晕晕的灯光散开来,好似水波一样荡漾着,有些晃人眼。
一个圆脸矮个儿的中年妇人坐在榻上,一手护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一手拿着个香囊,正垂头教人念:“大姑娘,我念一句,你也念一句,学好了,给你吃糕糕。”
“天上星,闪闪亮,掉下树,亮晶晶。”
“藏在这儿,藏在那儿,藏在地底下,谁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