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琼媚看着脚旁的碎茶杯,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心中闪过一丝清明。本来以为陈嵩会直接将宜安县主撵出去,所以才造了谣,谁知这事情竟徒生变故。
直了直脊背,她扶着膝盖起身,拉住了陈嵩的衣袖,柔声道:“这件事并非女儿造谣,我是听宜安县主的婆子说的,您也知道那婆子,先前是服侍过太后的,如今她家小主子生了天花,她自然是要往张乐师身上推的。父亲若是不信我,便将打我好了……”
说完眼里又蓄了几滴泪。
仇氏见女儿如此,一下便明了,随即跪在地上道:“我们娘俩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断断不敢拿县主的事情开玩笑。琼媚的确是听那朱京华讲的,您也知道我素来不说谎。”
陈嵩猛地将袖子一收,脸色一沉道:“你这些话骗得了别人,可是骗不了我,我看你如今这主母也是当腻了!”
仇氏一听这话,脸就白了。她最怕的就是陈嵩说废了她的嫡妻身份,以往便是别的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如今竟说出了废了她嫡妻身份的话,看来这次的确是戳着了他的痛处。仇氏眼泪猛地掉了出来,“老爷,当年我是罗凝夫人的婢子,给您冲喜这才进了府,虽说罗凝夫人去了,可是妾身却从未有一刻忘记她的恩德。妾身不去宜安县主那里,就是怕自己这脾气冲撞了她,妾身又有何错?”
陈嵩看到仇氏眼角的泪水,脸色微微好转。
陈琼媚见到仇氏这般,忙拉住陈嵩的袖子,哽咽道:“父亲为官最讲究清正,做事讲究信义,女儿虽说不是男儿,可是却时时刻刻都秉持着信义二字,我是因着宜安县主的干系,才能得到宫廷乐师的指导,女儿又……又怎么会去伤害宜安县主……”
陈琼媚眼角的泪成串的滴在陈嵩的手背上,说到最后还一头撞在桌角上来明志。
仇氏见到她额角上那道红印子,也顾不上跪着,忙咋呼着找郎中。
陈嵩见到陈琼媚额角上的红痕,心里也是心疼的紧,忙弯身将她抱到床上,束手无策的看着她在床上抽噎。
老侯爷正在在书房看兵书,管家就急匆匆的进来,将大房那边的事情说了出来,说陈琼媚的额角上都流血了等夸大的话。
老侯爷合上书,转身走到书架旁抓起了另外一本医书,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说完便仔细的看起医书上讲的,天花不留痕的方子。
吴玉萱刚喝完紫米粥,就见卫媛神清气爽的推门进来。坐在床边说了好些话,这才说起仇氏的事,说陈嵩差点废了仇氏的主母之位,还踹翻了仇氏送来的参茶。
“你是不知道,老爷终究还是当年那般清正呢,陈琼媚为了你这件事,直接一头撞桌子,额头都撞红了。”
吴玉萱上午便知道了这件事,如今卫媛一说倒是更真了。
卫媛凑到她跟前,有些不屑道:“那陈琼媚平日里娇气的很,走路哪怕是踩到一个小石子,都能矫情的哭上半天,这次撞红了多半是有猫腻。”
吴玉萱转头看了她一眼,“司隶校尉一向疼她,没哄哄她?”
“能不哄吗?就连西域使臣送的夜明珠都送去了。”卫媛坐在床边给玉萱涂治痘疹的药膏,半晌,又道:“萱萱,你这县主可真是我的福神,自打你来了,我便极少受仇氏那刁妇的为难。我琢磨着,一会子仇氏就过来向您哭诉老爷无情了,到时候,你可要狠狠的罚她。”
玉萱睨了卫媛一眼,她出身大族,可是这性子却真真的是干净天真,只是这般干净天真的性子要当嫡妻却是难的,尤其是仇氏还稳稳坐在那位置上时。
闲聊了几句,郎中正要诊脉时,就见仇氏领着陈琼媚恹恹的进了门。
陈琼媚额头上缠着厚厚的一层棉布,大约是怕被染上天花,还专门在脸上遮了一层面纱。弯腰行礼道:“县主可是好些了?我前些日子也是身子不舒服就没来看您,无意间又听婆子说您因为张乐师的缘故,耽误了病,您也知道我是个闷不住话的人,谁知这话被下人们传的变味儿了,传成您要砍张乐师的头了。”
说完,陈琼媚还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也变得哽咽,“虽说不是我的错,可是我可是也心疼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