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初遇沛殊见她穿戴上乘,言词娇气,应是个傻兮兮的富家千金,便偶发善心想要带他们一程,此刻听她娓娓道来,倒是有点见识,并不似自己想的那般脓包。她将沛殊细细打量了一番,没瞧出什么端倪,便问她:“你是哪家的小姐?”
沛殊本就不懂世事,又与这女子交谈甚欢,哪会有所防备,自是问什么就答什么,“我是沛将军府的三小姐,承蒙姑娘相助,感激不尽,还请赐教芳名。”
“沛将军?”女子暗自一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原来是鹰击大将军之女,应当如此。我是鲁国七公主,今日相遇,也算你我有缘了。”
这位公主倒是比本国的那几位平易近人多了。沛殊垂首行礼:“沛殊见过七公主。”
原山也施礼:“小僧原山见过七公主。”七公主眼风扫过原山,盯着他胸前的佛珠瞧了瞧,“这串佛珠不错。”转头又问沛殊:“你是初次上山?可知山中情形?你,可有其他兄妹同去?”
沛殊听公主的口气也是要去大明寺修行,想到她一个异国公主,只身来这山里受苦,不由得心生怜惜,柔声回道:“我二姐已上山多时,听她说如今已有百余人,大多是些富家子弟,也有像公主这样从别国而来的。大明寺的授业师父是出了名的严厉,再加上有太子坐镇,故人虽多,倒也相安无事。前几日方丈大师允诺学生们自设膳堂,现下已能做荤食了。课业也不算重,若是感到吃力,亦可告假休息,只是不许私自下山。”
鲁国公主听得入神,隔了好一会儿才含着笑意问:“你们很怕太子?”
“这个……”沛殊斟酌良久,方才开口:“太子严于律己,事必躬亲,又处事公正,明察秋毫,是以无人敢造次。”
那公主笑意渐深,却不再言语,自捡了些鸟食逗鸟玩。雨不紧不慢地下着,刷刷洗过车顶,和着车轮不时传来的嘎吱声,衬得这山路愈发的幽静。沛殊靠着软枕坐得久了,困意便渐渐上了头,她同公主挨得近,时不时便能闻到公主身上佩着的江离香气,惹得她更乏了,撑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沛殊素来好眠,加上今日起得早,等这一觉睡醒,惊觉车里空空的,公主与原山都不知去向,连阿狸也不见踪影。推开车门一瞧,寺门就在不远处,原山与公主正立在门口说些什么,她忙起身下车,见山道泥泞,雨倒是停了,不过天光已暗,应是掌灯时分了。竟睡了这么久!沛殊有些羞赧,低着头朝拿着包袱的原山走去。
公主没察觉到沛殊,她正端着身姿,含笑注视着寺门里的来人。即墨迁踏步而出瞧见了公主,先是一脸讶然,继而蹙眉转身,“皇兄要我等的客人就是她?”
落后两步的即墨央缓缓一笑,“正是木栖。”说着朝公主迎了过去,“风雨兼程,这一路辛苦你了。”
唤作木栖的公主柔声应道:“能帮上大皇子的忙,是木栖的荣幸,何来辛苦?”言毕,从随侍手里接过一个紫檀木盒,双手奉上,“大皇子要的东西就在里面,木栖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此物,愿能助大皇子一臂之力。”
即墨迁冷眼瞧着即墨央与木栖客套,见即墨央接过了木盒,便对木栖说:“东西既已送到,你便回去吧。我与皇兄还有事,不便相送了。”
木栖身子僵了僵,一双秋水盈盈望向即墨迁。即墨央见此情景,笑着嗔了即墨迁一句:“天都黑了,你让木栖回哪里去?你二人一年多不见,还要闹这些脾气。”说完将木盒往即墨迁怀里一送,冲木栖招招手,“走,皇兄先带你去用膳,再给你找间上房。”木栖闻言一扫暗淡,跟着即墨央便往寺里走去,一路嫣然巧笑。
即墨迁待两人走远,才重重地吐了口气,扫了眼不远处傻愣着的原山与沛殊,转身也往寺里走。没走两步,他便停了下来,回身盯着原山肩上神情警戒的阿狸瞧了瞧,又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们是沛将军府里的人?”
沛殊与原山参差不齐地点点头。即墨迁的眼神缓了缓,又问:“可是来找暮摇的?”
再次点头。即墨迁的面色也缓了缓,微一颔首,淡道,“走吧,我带你们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