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定好中秋后由陈伯送她上山,但听到中秋夜大哥要回府与清逭公主定亲,沛殊便慌了神。她虽不太懂大哥,但也知道这门亲事绝不合大哥心意,她这个毫无主意之人,唯有眼睁睁看着大哥就范,既如此,还不如早些上山找暮摇商议,或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帮大哥。
是以到了中秋那日的早上,天还没亮,沛殊便踩着晨露推开了院门,此番动静自没能逃过阿狸的耳朵,沛殊知瞒不了它,只好带着它一起上路,刚轻手轻脚地走了没几步,就撞见提着竹筐而过的原山。
原山放下竹筐恭敬地作了个揖,见沛殊挽着个包袱,便问她要去往何处。沛殊私自离家本就慌乱,遇到这个小和尚又想起他平素里持稳多智的模样,便央着让他陪自己一起上山。原山自不会推辞,想着山路崎岖,又去马厩里牵了匹骍牡,赶在晨光初现前出了将军府。
原山本不会骑马,只跟着暮摇在南郊骑过几次,学了个大概,好在选的这匹骍牡名唤神风,是平日里沛渊的坐骑,颇解人意,一路走得倒也顺当。这两人都是不善言语的性子,安安静静的正好赶路,午时前已到了观音山山脚,因下起了雨,便走进间茶水铺子歇脚,等着雨停好上山。
许是中秋过节的缘故,茶水铺子里的生意很是冷清,加上他们也只有两桌客人而已。两人就着热茶吃过了干粮,却见外面雨势渐盛,天光暗沉,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了了。
原山为难地问沛殊:“不知三小姐可会骑马?这雨下得太大,山路定比平日里难走许多,小僧骑艺粗浅,不敢托大,怕有个闪失伤了小姐。”
沛殊摇头:“我惧高,需得别人带着才敢上马。”
原山犹豫道:“那咱们多等等,待雨势小了再上山?不过雨后路滑,小僧还是有些担心。”
沛殊看了看外面的雨,也有些发愁,“若只有我们两个倒是可以冒雨走上去,可阿狸不能淋雨,湿了皮毛再被风一吹,它定会生病的。”
原山垂眼瞧见阿狸从包袱里探出来的脑袋,也没了主意。二人大眼瞪小眼地怔了半晌,双双惆怅地叹了口气。
旁桌的客人一直留意着这二人的动静,听到这里暗自一笑,转身对他俩说:“你们若是去大明寺,可坐我的马车上山。”
原山听了这话心中一喜,抬头见是位年轻女子,忙起身回礼作揖。沛殊也抬眼去瞧,就见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金钗束发,一身银红云锦胡服配上腰间那条金銙蹀躞带,很是俊俏。除暮摇外,很少能见女子将男装穿得这样潇洒,沛殊顿觉亲切,便点头回道:“我们正是要去大明寺,姑娘的马车可能容下我二人?”
女子起身整整衣袍,走到门边停了停,冲沛殊颔首:“过来吧。我车里养着鸟,别让你的腓腓吓着它。”沛殊忙将阿狸往包袱里塞了塞,“它很听话的,不会乱来。”原山走了两步,迟疑道:“那我们的马……”说话间,两名黑衣侍从已将马车停在了门口,女子率先上车坐好,透过车窗轻飘飘地回了句:“马拴在此处店家会照顾,这等名驹,放了缰绳它也自会寻着路回家。”
原山跟沛殊两人面面相觑,无言地站了站,终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
马车上果有只芙蓉鸟,一双红爪上套着赤金脚环,乖巧地停在那女子肩头,见来了生人,红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阿狸悄无声息地从包袱里钻出来,蹑手蹑脚地攀上女子肩膀,想要闻一闻那只芙蓉鸟。那鸟见阿狸靠近,扑棱了两下翅膀,唧唧地叫了几声,很是活泛的样子。阿狸瞧了半天,见没什么异样便失了兴致,自回到沛殊脚上盘着尾巴打起盹来。
女子赞许一笑,“倒是挺守规矩,养得不错。”
沛殊听她夸奖阿狸,也指着芙蓉鸟笑问:“这样通体雪白的芙蓉鸟我从未见过,可是你们鲁国特有的?”
女子微一挑眉,盯住沛殊,“你怎知我是鲁国人?”沛殊回道:“卫国现如今已不佩蹀躞带了。我听大哥说起过鲁国尚武,国人仍承袭旧制,爱用蹀躞带系物。再者不用鸟笼,只拿金环坠脚,如此养鸟也是鲁国人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