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清逭从身后扯出一条鞭子,三两下抖开,冷笑道:“你站那儿,就当自己是根木头,哪儿都不许动,让我抽几下,消气了自然就放了你。”
同样是宠坏了的女儿,清逭比暮摇更多了张狂和狠毒,这让沛渊十分反感。若说暮摇在他眼里是个淘气会挠人的小猫,那这个清逭便是四处闯祸的幼狼,随时亮出自己的獠牙,让人避之不及。沛渊没工夫陪她瞎闹,调头就走,通向前厅的路多了,多绕几个弯就是。清逭见他二话不说就要离开,扬手就是一鞭狠狠朝沛渊背影抽去,沛渊头也不回,侧身一避提足便跑,清逭急了,跟着追了一段,自知绝不能追上,便停下脚,“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沛渊只得停步,隔着老远问:“公主可有受伤?”
“脚踝子扭到了,好疼!”
沛渊无奈,回身走到清逭面前想要查看伤势。等他刚一靠近,清逭猛地一抬手,挥鞭直扑沛渊面门而去。沛渊火了,伸手抓过鞭子用力一带,将蹲在地上的清逭扯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马趴。清逭丢了这样的脸,又羞又怒,噙着眼泪挣扎着站起来。沛渊看也不看她一眼,将鞭子一圈圈收拢,低声道:“女子要贤良淑德,兵器之类少碰为好。”
“你敢教训我?”清逭气得浑身发抖,“连父皇都不会说我一个不字,你算什么东西!”
沛渊停了手,眼风凌厉的扫了过来,清逭看得一哆嗦,不由得退了两步。沛渊将鞭子往前一送,似笑非笑地说:“像公主这样的女子,实在应该好好地打一顿,方才知规矩二字。”
清逭愣了,不可置信的盯着沛渊。面前这人已全然不复那日在席上的温文大度,虽唇角带笑,但眼里却透着寒光,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散着凛然不可犯的气势。自己当初怎会看走了眼,错将他当做那些假模假式的脓包少爷了呢?清逭想了想沛仲是何等人物,才有些顿悟,原来那些有关沛渊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此番确是自己太过大意,杂草见多了,竟辨不出兰草的叶子来,不过输人不输阵,公主的气势总是要拿出来的。
清逭将眼泪一抹,仰头微笑道:“没人敢对我无礼,沛渊。你不过多学了几年工夫,多背了几篇诗文,便自恃甚高,目中无人!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一句话便能让你人头落地!”
沛渊见她不接那鞭子,随手一扔丢在脚边,抬脚便走,半天才轻飘飘地传来一句“悉听尊便”。
清逭仰着头看着沛渊越走越远,直到他一个转弯消失在回廊尽头,才呲牙咧嘴地蹲下,缓缓揉着膝盖。
他奶奶的,摔得可真疼!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莽夫!
暮摇今日也起了个大早,天光微亮时便醒了,脚边的阿狸仍在呼呼大睡,小呼噜扯得正欢畅。她惦记着第三日已满,今日大哥必将放她出去,便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着眼一个个的数窗格。等数到第三百二十八个窗格时,她终不耐烦了,抬脚一踢,阿狸梦中惊醒,茫然四顾,看见暮摇含笑盯着自己才安下心来,扯着前爪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抖着毛站了起来。
一人一兽都醒了,却只能大眼望小眼地枯坐。这两日大哥连个送饭的人也不派,一日三餐全靠原山送过来,忒狠心了。昨晚暮摇让原山今日不必再送饭,自己饿上一天,好让大哥看看自己满脸菜色憔悴不堪的模样。于是,今日原山便不再过来了。
暮摇见阿狸仍迷迷瞪瞪的没什么精神,便伸手摘了个耳坠,扔到阿狸脚边,想让他扑着玩。阿狸低头瞅了两眼,甩一甩尾巴不愿动弹。暮摇催着要他捡回来,阿狸拿前爪扒拉了两下,把耳坠推到暮摇面前,暮摇捞起来又扔出去,如此反复,阿狸渐渐有了兴致,暮摇也越扔越远。到后来,暮摇干脆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对阿狸说:“瞧好了,这次我要扔个远的!”说着振臂一挥,就见那耳坠划了一道长长的圆弧,朝大门口飞去,正巧此时有人推门而入,耳坠不偏不倚的落进了来人手里。
因今日起得早,即墨迁很有些心气不顺,见着什么都嫌烦。被他叫着带路的管家人老话多,一路上说个不停,这个是郑国公当年亲手栽的柳树,那个石桌上留着沛老将军与幽王下过的一盘棋,这般那般,听得他头晕脑胀。
那管家兜了老远的路才走到佛堂跟前,正欲将此佛堂的前世今生好好颂扬一番,即墨迁两三步抢上前,径直推开大门便要往里走,猛然见着一个物件迎面飞来,伸手一捞,细碎冰凉微有些扎手,摊开来一看,原是个金丝嵌珐琅的鱼形耳坠,细细巧巧地躺在掌心,耳坠的针尖扎着手,渗出颗血珠子,将半边鱼尾染得嫣红。
连个首饰都能伤人,就跟它主人一样不老实。
即墨迁抬眼看了看暮摇,又扫了扫她脚边那个呲牙咧嘴的狸猫,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暮摇万没料到进来的会是太子,脑子转了几下,扑通跪地,低着头回道:“不知太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即墨迁懒得理这些客套话,走近两步,又问:“可是在这里过的夜?”
一股异香扑来,熏得暮揺直皱眉,“民女在此思过已整整三日,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踏出大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