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子助啊。”一边的李太公喃喃道,他人老多健忘,搔了搔后脑道:“可是我的外孙女婿?”
此话一出,满堂哄笑。
“外祖父,我今年才十二岁……”意巧娇嗔道,纵使她大胆爽利,被这般凑对也是脸皮薄。晶莹透亮的鹅蛋脸淡淡两抹胭脂红,甫一低头,那秀美的颈脖亦染上几分粉色。
“啊,那出嫁的是谁啊?”李太公问道。
“爹,那是老二家的欢娘,阿意还未及笄呢。”李正笑道,他转眼望向赵襄,只觉得他端坐在席上,并不多言。芝兰玉树,俊朗风采,仪表堂堂,举手投足俨然有度,颇有世家沉淀下的风姿,心中暗自赞叹。
用过饭后,孩子们与老人一处顽闹说话,李正与如镜在屋外说话。
“那位卢子助,着实看着不凡啊。”李正摸着胡须感叹道。
“大舅何时还会观相了?”如镜笑道。
“你大隐闹市多年,都不曾听说你要收个学生,这孩子能入你门,不是来头不小便是有过人之资。”李正缓缓道,“我方才用饭时细细打量他,你们一行远来都辛劳饥饿,饭菜上桌尽礼后超儿意巧等都忙忙用了。可他再饿亦不急,还先等了那仆童先尝,见仆童向他微微点头,方举箸开食。”
如镜挑眉一笑,饶有趣味地听着。
“咱们当年居京畿时,不也曾有幸得先帝设宴,那些皇子贵人,不都这般。依我看,那仆童怕是內侍,那孩子怕是皇室中人。”李正道。
“他是太子殿下。”如镜淡淡道,说的好似不过是邻居孩童。
“噢,竟是太子……”李正只想子助约莫是皇室旁支的贵族子弟,没想到竟是一国太子,他不禁有些吃惊。
如镜简略地向他讲述相国访寻他,与晋王定下五年之约一事,末了道:“大舅察言观色之力,不减当年。看来这山野温润,并未磨蚀你的功力。”
李正抬首望远,稍稍叹息,“当年你我同侍御前,没几分眼力,哪得生存。只可惜啊……”
再好的眼力,亦不敌奸人的嘴皮子,更不敌圣上一颗糊涂的心。
“那五年之期亦近,待他回宫,你便是太傅了。”李正道,“这再度为官,莫再强硬孤直,亦需人情达练一些。”他拍拍如镜肩膀,语重心长。
“官位皆是虚,我只想他能助我实现田法盐铁之制,圆我半生心愿。”
“会的,他定会是一位明君。”李正回头望着里屋,赵襄正耐心地与李太公谈天,嘴角微扬,说到入胜处神采飞扬,侧脸身形颇有少年的先帝之态。
年轻的先帝,文韬武略,雄心壮志,选贤举能,广开言路……李正追忆不已,那是个多么清明的政局,多么辉煌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