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姜睡得正酣,迷迷糊糊间忽而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砸下,惊得她猛地坐起来,同屋的阿若亦被惊醒,两个女孩互看一眼,又一道惊雷落下,伴着闪电照的屋中亮如白昼。
云姜掀被下床,轩开窗子一瞧,倒不见下雨,亦再无雷电。她稍稍捂着心口,呼出一气道:“大冬日的怎打雷了……”
阿若揉揉睡眼,道:“不知道,真是奇了怪了。”
云姜心有戚戚焉,这冬日响雷极为罕见,乃是大凶之兆,她倚着窗前望着黧黑夜空出神,心中又惊又疑。她望着未央宫的方向,心中想起一些年幼时期的旧事。一阵朔风冷冽吹过,她只着了单薄中衣,激得她颈脖一缩,打了一个喷嚏。
“快关窗歇下罢,明儿还得早起呢。”阿若缩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道。
云姜应了一声,揉揉双臂便合上窗子,蜷到半暖的被衾中,却再也睡不着。
不知他是不是也不能安睡……
夜很静,屋中的滴漏之声格外清晰,滴答滴答的,一声一声敲落她心头。桌案上昏暗的油灯枯燃,映到墙上是寂寞的影子,她伸出手来,纤指比影映在灰墙上,是一只张翼的飞鸟。
能做一只鸟儿多好,可以自由自在,飞到想去的地方,飞到他的窗前,为他歌唱。便是注定要困于笼中,得他心血来潮时几许逗弄,也是好的。
云姜轻轻叹息着,她不过是一个女官,有幸得太后垂怜养在掖庭,过了几年好日子便忘了本分吗?他不是一般人,他是天子,立于万人之上,俯视众生,又能谈什么情与爱,都是君王恩泽。
忽而她瞥见窗上映出人影,那人悄声唤道:“朱姑娘……你可睡了?”
她撑起身子,披上外衣便去小小轩开窗子,见是未央宫的黄门,她疑道:“这样夜了,有什么事?”
“陛下传你到温室殿一趟。”那黄门轻声笑道。
云姜望了望滴漏,已是夜半时分,陛下深夜传召,云姜心中漏了一拍,是不是他……
“姑娘,莫让陛下久等了。”黄门催促道。
“嗯。容我换身衣裳。”云姜放下窗子,细细索索整理仪容。一边的阿若睡得正酣,还轻轻打着呼噜。云姜吹熄油灯,蹑手蹑脚地出门。
黄门躬身为她照灯引路,云姜问道:“可是陛下出事了?”
黄门抱歉一笑道:“这我便不知晓了,只听陈令道陛下要传你,便打发我来了。”
见问不出什么,云姜便不再言语,一路静默随那黄门行至未央宫温室殿,只是她心中忽上忽下地不安着,生怕有什么祸事。
温室殿位于未央宫殿北,皇帝冬日取其温暖居于此殿。以椒涂壁,再饰一层纹绣,以香木为柱,殿中设有火齐屏风、鸿羽帐,地上铺毛织地毯,脚踏上去软绵温暖。隆冬之日,温室殿依然温热如春。
云姜为了御寒穿了厚厚的棉袍,如今入殿迎面熏暖,倒觉得棉袍很是累赘了。陈敏见了她便笑道:“陛下等了你好久。”
她见陈令面上神情温和微笑,相信陛下应是无碍,此间传召估计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提着的心稍稍落了一下,许是陛下也深夜睡不着,寻她来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