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十昌里。
朔风解冻,山泉化冰叮咚作响,柳条将舒未舒,梧桐初露嫩芽,山野花开,世间桃红柳绿,生气盎然。这日天色朦朦,飘洒着绵绵细雨,田野上,赵襄与杨超在外与男孩们玩着竹马。竹马是杨夫人用竹篾扎成,马头处系上铃铛,下用麻布围裙,上画作奔驰状的马腿。马腹两侧画有骑马状的假腿假脚。这样精巧的竹马,比起一众伙伴只是单单的一根竹来得是有面子许多。
赵襄与杨超分别带领两队男孩,做两军交战的游戏,赵襄头上裹着一段红巾,充当将军头盔上的缨巾,而杨超则裹黑巾,还用炉灰在脸上涂抹,权当有须。
赵襄手执一根柳条,往地上一打,喊道:“杨超,你我苦战三月都分不出胜负,今日我必将你斩于马下。”
杨超大笑道:“卢家小儿口气颇大,弟兄们,咱们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话罢,两方人马就冲锋追逐起来,赵襄手持木柴,与杨超过招打闹,只是力气不如他,不过一会便败下阵来,被杨超骑着竹马追得满街跑。赵襄见势不妙,忙忙转逃回杨家院中,杨超亦追了过去,两人转而在院中弃了竹马木柴,互相徒手搏击起来,滚在地上滚了一身泥尘。
意巧在廊下坐着练习刺绣,梅花开时,杨夫人给她描了个花样子绣着,她一直努力地绣着,直到冬梅落尽,桃李盛开,她才堪堪绣好,正双手拎着举高展示欣赏着。忽见杨超赵襄二人吵吵闹闹地进院厮打,她不由得放下针线,对他们喊道:“阿哥你们别闹了!”
两个男孩玩到兴头上哪听得见她话,互相扭打玩笑,一不小心竟滚到意巧那边,碰翻了她的针线筐子,那块绣帕便翻落在地,不恰不巧地正好落在小小的积水坑中。意巧忙去拾起来,只见帕子已经湿透又粘了泥污,这可是她第一次绣的手帕,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绣了一个冬日的绣帕啊。她气得直顿足,“哇”得一声蹲在地上哭了出来。
两人听到哭声忙停下打闹,杨超问道:“这是怎么了?”赵襄耸肩摊手,表示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杨超便也蹲下身去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阿哥帮你打他去!”
意巧气得半死,猛一把推了杨超,杨超一个不妨便跌坐地上,“哎哟”一声。意巧又怕摔疼了哥哥,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俩欺负的,你们自个儿打自个儿吧。”
“我们怎么欺负你了。”赵襄扶起杨超,顺手给他拍拍身上的泥尘。
意巧抹了抹眼泪,拎出那块湿漉漉的脏帕子,尚有污水往下滴,气道:“你们打翻了我的针线筐子,弄脏了我的帕子!这可是我第一次做好的,都来不及好好看看!”
杨超搔搔脑后,无奈地望了望赵襄。赵襄略带嫌意地拈过帕子一角,仔细摊开,见上面绣着两支……嗯,两支花。他道:“你绣的海棠还是不错的。”
意巧愣了愣,旋即哭得更厉害了。
“他夸你呢,你怎么又哭了?”杨超用手背去替意巧揩眼泪道。
“这……这是……梅花啊……”意巧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赵襄扶额汗颜,这委实是瞧不出是两支梅花。面对泪洒满地的意巧,他只觉得女孩的眼泪真是个头疼的玩意儿。
“他不识花罢了,阿哥就知道这是梅花嘛。你莫哭了,哭了多难看啊,眼睛肿的跟胡桃一样,冰雪都化了,没事物来冻敷眼睛了。”杨超安慰道。
“我家春日里海棠满园我怎会不识……”赵襄无比耿直地道,丝毫没有注意杨超的眼色。
意巧止住哭声,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狠狠去踩了赵襄一脚,连帕子都不要了扭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