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着蔻丹的纤指轻轻捏着单子,钱稚言沉吟片刻,复而笑道:“苏二娘说的在理,现如今,谁还在乎这些碎银子?不过是随手打发下人的玩意儿,还不如给姐姐妹妹们买个开心。”
只觉得灼人的目光远远袭来,钱稚语淡淡一剜,那些挂着不满的眼眸,匆慌张皇地挪了回去。
她暗衔冷笑,把单子合在桌上,抬眉道:“来一壶灵山岳荈(茶),枣仁核酥,山楂圆子,琥珀芙蓉糕。对了,我有些口淡,再来一盘牛油花生。”
苏祤只觉得心口沉闷,血液如山洪席卷一下逼进脑门处。她僵硬地扯了扯嘴唇,硬着头皮唤来伙计记菜。
瞧苏祤这幅失魂落魄的德性,方才被呛声的陆小娘可算扬眉吐气了一回。她脸颊一扭,眸中闪过一瞬的讥讽,笑盈盈对身侧人说道:“苏妹妹待钱姐姐可真是亲厚,又是邀请又是做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家亲姊妹呢。”
众人又是一阵叽叽喳喳:“可不是,我瞧着都眼热呢。”
苏祤本就不快,被她们明里暗里挤兑一番,顿时按捺不住火气:“都眼热个什么劲,我与钱三娘虽不是亲生姐妹,妯娌之缘也担得起这些情分吧。”
她声色不大,却宛若一枚抛进浅潭的怪石,激起的不是圈圈涟漪而是万丈波澜。小娘们的面色清白不接,各有各的难看,望向钱稚语的神色愈加复杂起来。
苏氏世代与香茗打着交道,虽比钱家稍逊,在吴兴却也是声名鹊起的商贾大户。苏老爷唯有一子,名祺,精通诗文,深喑经商之道,打小就有神童的赞誉。
身为吴兴第一才子,苏神童清秀俊朗,谈吐儒雅。苏老爷又打算为爱子谋个官职,若有功名傍身,也算是走了士族之路。如此,苏祺便成了不少小娘的春闺梦里人。
苏祤性子活泛,出手吝啬,众多小娘却仍愿意与之交往,不过就是苏家大郎,太过撩人心扉。
静了一会儿,终是有人耐不住性子,切切地开口道:“这是何意,难不成苏大郎与钱姐姐已结了男女姻缘?”
“苏家确实上门提亲,父亲仍在思量,结不结还两说呢。”
菜式已然呈上,钱稚语慢悠悠地品着香茶,微微蹙眉,不解道:“姐姐妹妹们看我作甚,莫不是也馋了,想讨碗水喝?”
众人艰难地摇了摇头,全身的骨架心肺像是从醋坛里捞出的酸涩。再瞧瞧钱稚语那副挑挑拣拣的模样,一对儿碧目聚满的得意神采,真让人又恨又妒。
苏大郎和善,再加之年岁相仿,兄妹两个不免时常走动,一来二去,府中的下人觉得二娘子独得苏祺的青眼,对她的态度也渐渐恭敬起来。
苏祤尝到了甜头,对苏祺越发的上心。只要钱家应下了这门亲事,钱稚语便是她的长嫂,作为未来的苏家主母,怎么着也要百倍讨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