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亲满目狐疑,曹统勾唇浅笑,双目定定道:“三郎从不打虚晃。”
李氏“哎”了一声,泄气似地嘟囔道:“娶个媳妇竟比出仕还难,真是活得久了,什么样的事情都能遇见。”
“母亲这般着急作甚,比儿子长得俊俏的娘子,如今还未寻到呢。”曹统懒洋洋地笑着,口中具是不咸不淡。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愿,母亲也不强求。”李氏是个知冷知热的人,虽然唠叨却从不行要挟强迫之事:“你想在宗正寺谋个什么官职?”
曹家世代掌管皇族名籍簿,负责宗亲事宜。曹大人原为宗正卿,曹二郎现任宗正少卿,李氏便想为幼子安排祖宗正业,在宗正寺谋个一官半职。
“三郎不愿走父兄老路,等出门历练一二,再回朝中任职。”
李氏皱了皱眉,眸中微冷:“去了地方也只能做个五品父母官,民生唉唉的,又有甚么好的?”
曹统深深一揖,沉声道:“请父亲母亲成全,推举儿子为吴兴郡长城县县令。”
三郎面色萧肃,果决偏执,与往日与世无争的模样甚是不同。李氏睥睨片刻,眼神微动,摆摆手道:“起来吧,我去与你父亲游说。”
“谢母亲。”曹统眉眼俱笑,甚是欣喜,宛若枝头挂着的一寸阳光。
“我应允是一面,另一面还要瞧你父亲的意思。”见儿子乐不可支,李氏好言提醒:“即使举荐了你的名字,到单子呈下还需一年之久,切记莫要声张。”
曹家世代门户清净,从无骄奢纨绔,曹统深知家风,一一应允。
“三郎总算是开窍了,等夫君归来,我定要与他一说,让他也高兴高兴。”司马嫃含笑附和,轻轻摇着怀中熟睡的景明,面如芙蓉,眉眼却烈焰如火。
曹统眉心一动,略施薄粉,浓似娇花,她与二嫂倒是相像。
有一枣泥衣衫的老奴从前廊穿过,立在不远处静候片刻。待三人停话,她才上前请安:“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公主。”垂眉瞧了瞧曹统,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她猜度道:“给三郎君请安。”
“逐月嬷嬷快起。”李氏正起身子,忙道:“有什么事唤下人一声就行了,何苦大老远的跑来。春风还是料峭的紧,可别冻着身子。”
逐月恭敬答谢,继而转向司马嫃:“公主,娘娘午憩醒了,正在房中等您呢。”
司马嫃面露急色,抬声询问:“母妃可还梦魇?”
逐月长叹一声,布满沟壑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双目缀满忧色:“仍是如故。”
过了半晌,司马嫃微微合眼,嘴角阖动,音色轻地几乎缥缈:“隅安也是个可怜见的,母妃待她视如己出,一时半刻怕是伤怀难抑。”
“公主说的正是,送信的人一天未归,娘娘的心结一天也不能打开。”
司马嫃眼眶微红,忙唤醒景明,携着幼子向李氏请安退去。
“隅安。”曹统望着主仆三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没由来的沉吟一声。
李氏抬眼一瞥,沉吟喝道:“清河公主的名讳可不是你我能唤的。”
“儿子只是耳生罢了,并未存心冒犯。”曹统三月未曾归家,他虽知胡太嫔同公主南下,却从未亲眼见过。他好奇道:“清河公主也在府中?”
李氏呷口清茶,双目悲悯:“真如你所言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