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笑仿若电打雷劈,震得张四从头到脚止不住地抽搐。他早把摔下马的隅安抛在脑后,从腰间掏出匕首朝马脖子重重捅上一刀。随着马拼命加快的速度,他觉得自己也如这牲口一样陷入疯狂。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逃离身后的索命无常,即使坠入万丈深渊也比落入徐三郎之手强上百倍。
“找死!”徐三郎冷笑三声,一柄大刀在他右手轻掂半刻,用尽全力迅速抛向前方的张四。‘嗖’的一声,猎物一歪落马。
张四侧躺在地,除了后背的刀伤,头部也裂开了一个拼命流血的口子。他俯视着踏马而来的徐三郎,捂着后脑勺的大窟窿,哭着哀求道:“大大哥,救救我!所有的东西都在我身上,那丫头被马摔了出去是死是活真不干我的事,小弟真心知错了!别杀我别杀我!还有那迷魂散,四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徐三郎眸中如火,嘴唇阖动,嗓子却似黏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再开口,便是咬牙切齿:“迷魂散若不是小五机灵把迷魂散换做面粉,老子现在还在大院里睡着呢!你向老天借了个胆子,却忘记借命了!”说罢,他引了引缰绳,骏马伸出前蹄踏在张四的胸前,身下之人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声响。
张四涕泗横流:“救我我在您身边待了六六年呐!”说罢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手刃出生入死的兄弟,徐三郎怎可能心中无碍。他神色微微动容,片刻他从怀里抱起一个小人儿,决绝代替了方才的伤怀:“老子杀人无数,却敢拍着胸脯说我这半辈子从未招惹过女人!你偷了人家的钱财,劫了人家的女儿,转脸便把这半大的孩子抛弃在烈马之下。你的黑心怕是被野狗吃了!”
徐三郎夹紧马肚,身下的马蹄踏上张四窄窄的身体,只听咯噔一声,四下里再无声音。
他望向怀中的隅安,硬朗的脸庞滑过一条泪痕。
滴滴答答的雨滴忽而密集起来转化为一场蓄势勃发的狂风暴雨。
隅安只觉得手心一凉,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入眼处则是一件沾满腥气的麻布衣衫。耳边回旋着马蹄有力的声响,她心下一惊,尝试着记起沉睡前的种种,却徒劳的惹得脑袋钻心的痛。她掀起遮盖在头顶的衣裳,只见积满黑云的天空携着骤雨扑面而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比老天还要暗上几分。隅安试图看清此人的长相,就要正起身来,却被钢铁般的臂弯禁锢的动弹不得。
“你醒了。”那声音低沉嘶哑,隅安眼界有限只瞧见一张凌厉的侧脸,狭长的双目定定地望着前方。她断定自己是被这男子行凶之后绑架在马,不由得心生胆怯,一时没了主意。徐三郎见隅安不声不响还以为她又昏睡了过去,便低下脸庞细细察看,正巧被怀中的小人抓个正着。
“怎么是你?”隅安识得眼前这张黑不拉几的脸,她蹙了蹙眉头,全然忽略了徐三郎眸中的关心。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太好使,完全搞不清楚为何受了伤的自己和徐家三郎正骑着马行驶在荒郊野外。
徐三郎见她脸色绯红下意识抬手拭了拭她额头的温度,隅安扭头甩开,入眼处竟是一方裸、露的胸膛。隅安又气又恼迅速别开了脸,捏开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朗声骂道:“光着膀子和姑娘家的绑在一起真是下流痞子!我母亲呢?我的丫鬟们的?你又是怎样把我拐来的?”
徐三郎不想解释种种因果,他也不知这件事如何自圆其说,若这丫头问道始末他该如何回答呢?难不成还要捎上母亲?可若是对母亲的筹谋只字未提,这份愧疚便时刻缠绕在他的心里。徐三郎缄口不言,强硬地试了试隅安的额头,随后把衣裳不分青红皂白地盖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