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在塌上的少女双目微闭,弯弯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轻轻颤动,像是轻挥彩裳的蝴蝶。她小巧的嘴巴因药物的作用染上一层鲜艳欲滴的红,像是秋天长了一树的野山楂。张四虚岁不过十六,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女娃,他咽了咽口水,竟突然不愿离开偷窃之地。
就这样看了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忽如其来的狗吠声让张四从臆想里回过神来。他从小便是怂包,爹娘死绝后虽跟着徐三郎抢劫恶霸、打打杀杀混口饭吃,但从未如此的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他想要得到她,就像他幼时饥肠辘辘地坐在雪地里渴望啃上一个温热的馒头。
张四伸出粗糙的手轻轻碰了碰隅安白皙的脸蛋,旋即他又像触电那般缩了回去。张四一阵懊恼,这是刚刚偷过东西的脏手,怎配抚摸如此娇嫩的肌肤!
他目光又流转到身上挎着的包裹,鼓囊囊的,稍稍碰上一下就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现在已经有了数不尽的钱财,就算分给徐氏一半,他仍是富足有余。若继续留在徐三郎门下,保不齐徐二娘哪天为了封口反咬自己,到那时他想到徐三郎那张狂暴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抢掠妇孺之物按照门规是要被杀头的。
他双目赤红,握紧拳头,凭什么他非要把自己的命攥在别人手里。他最想得到的荣华已经完成了一半,再带上自己心仪的姑娘一起享受剩下的富贵又有什么不对?
他沉下心,一把抱起隅安,走出门外。
张四把小半细软用一块破布包着用力扔到徐氏夫妻的房顶。他随手牵了一匹院儿里的马,长舒一口气。张四不经意地回头,瞬时对上一双他最熟悉不过的眼睛。
张四抱着隅安的双手猛地一沉,不自觉地踉跄一步。脸部的肌肉一阵僵硬,他声调忽然抬高两倍:“大哥哥您怎么醒了?”
徐三郎盯着张四怀中紧紧搂着的小娘,锁紧眉宇,咧开嘴唇露出一抹冷笑:“娘把你一人喊走,小五转头便告诉了老子。我猜得到娘跟你说了些什么,却猜不到你真的会来。”
张四见徐三郎并未掏出利器,攥紧缰绳,眼角挤出几滴眼泪:“大哥,您不要怪我,四儿真的知道错了。出生入死的兄弟只剩下我们仨儿了,海哥昨个夜里走的那么突然,您也不想再折个弟兄是不是?”
提到大海,徐三郎眼睛里露出犹豫之色,旋即他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呜咽道:“四儿,休要怪我,要怪就怪老子的刀不长眼吧!”
张四见徐三郎定了清理门户之心,眼梢夹带阴色,悄悄从腰间掏出一包迷魂散朝徐三郎脸上一吹。趁其不备,搂着隅安迅速上马逃之夭夭。
这马昨个夜里被徐二娘喂了巴豆,拉了整整一天,还未好好歇上片刻,就被人不停地使了两个多时辰。张四见这畜生蹄子渐缓,便用厚掌可劲地拍打着马肚子。这马也倔了起来,翘着屁股哗啦哗啦地一泻千里,没头乱窜。
此时正值昼夜接替,张四骑术平平担心触到石头,忙拽着缰绳试图驯服烈马。他分,身乏术不暇顾及隅安,马一个挺身,怀中软塌塌的人儿不禁颠簸滚落在地。他高呼一声,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搂住马脖子,佳人儿摔落在地,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舍身救美。张四急的一筹莫展,身侧突然多出一匹黑色鬃毛的快马,他提着胆向右侧望去,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骑在马上,手里的鞭子挥舞的噼啪作响,正在步步逼近自己。
张四心下一凉,即使昏暗交错这抹身影他也能一眼分辨。他恍惚间还看见来人的嘴角缀着满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