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又叫朝鲁讲述了一番克图所在方位,大体路途。朝鲁也常去那镇上收些杂散货物,把那镇中情况对二人讲得清清楚楚。只用了少许时候,二人便准备齐全,整装待发。
临行之时,沈云低声嘱咐阿月道:“你留在此地,多多注意那礼坦的动向。”
阿月一点头,道:“小姐路上小心。”
沈云拍拍她肩膀,与楚沉天一起,朝他们来时方向,查罕的街市上走去了。
两人心中有事牵挂,不由得加快脚步,不多时就到了查罕城门。说是城门,却并不像通州等地一般砖墙高筑,只是有几个模样凶悍的关外勇士,赤膊背着刀斧在那里把守。沈云和楚沉天自作镇定,出了城,向这朝鲁所说的克图小镇走去。
又走了一阵,却见前面似有些青绿草色,在这荒原里十分显眼。沈云知道楚沉天没有内功,这一番行路对他应不算轻松,便问道:“你可是有些累了?是否要歇息片刻?”
楚沉天倒不觉累,听沈云这样说,也随口道:“那就歇歇好了。”两人便往那绿草处走去。到了近前一看,原来是那里有个小小湖泊,有水处自有草木繁生,近处丛丛灌木,丝丝凉风。沈云凑到湖水前,无意瞥见自己在湖面上倒影,发觉先前只顾赶路,头上脸上不知何时,蹭了许多灰土,再转身一看楚沉天,本来就不甚整洁,此时更是狼狈,不仅自嘲的一笑,道:“原来出门在外,竟是如此。想来我大哥二哥日日奔波,也辛苦的很。”
沈云之前除了那次在院墙上远远的看过一眼姜族首领之外,并未见过其他关外之人。这一路走来,四处皆是身材壮实,眉眼深邃的关外男子,再看一眼楚沉天,越发觉得他和这些人身形轮廓都有几分相似,不仅问他:“在塞北时无人说过,你很像关外人氏么?”
楚沉天转头看了看沈云,说道:“这有什么稀奇?我娘是关外人,后来一家搬到塞北,在那里认识了我爹。我爹本来不想娶我娘,可是有了我,他和王妃又……哎,说来话长了,你未必想听。”
沈云一愣,楚沉天的娘本来来历十分清楚,是吏部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的女儿,可见这身份是钧王假造的。因他只有楚沉天一子,若是被人得知楚沉天有关外血脉,这皇位之争绝无胜算。可惜,他千算万算,始终人算不如天算,而且,看起来这楚沉天从小没人疼爱,钧王也只是以他为夺嫡的筹码罢了。
沈云苦笑道:“你还有何事,不如一起道来,我也好少受几次惊吓。”
楚沉天:“呃……还有很多,你想从哪儿开始听……”
沈云:“……说笑罢了……”
她正在认真消化这个新的秘密,却见楚沉天伸手到湖水里搅了一搅,水面上泛起几个小水圈儿,他说:“你早晚要知道的。”
“我是说,我们到时候去拜祭我爹娘的墓了,那是按关外的规矩制的,到了那里,你也会看出来的。”
沈云一听,默默点了点头,正想叫楚沉天起身继续往前走,忽然听见有人言语,似是个女子喊道:“这就是那个湖了,来这里打水就好。”
沈云把楚沉天一拉,两人躲进了灌木丛中。
只见来的是两个女子,虽然也穿的简朴,却窈窕健美。其中一人一边用桶舀水,一边道:“我们不用打太多,待会儿叫侍卫们来打。”
那随后来的女子容貌秀丽,却满脸愁容,一边舀水,一边叹气。说话的女子劝她道:“你莫要伤心了,首领决定的事,已是没可能更改的了。与其一辈子守着这沙石黄土,到中原看看又有什么不好?”
那女子摇头道:“我又怎么是为了自己,公主如今誓死不肯去和亲,首领只把她关在房里,公主现在不吃不喝,已有三日。”
先前那女子听了摇头道:“我虽那样说,可听闻中原的皇帝年纪大了,公主还不到十八,便要嫁一个老头子……”
那叹气的女子愤然道:“都是那新来的大祭司捣鬼,我们和中原相安无事这许多年了,你说为何忽然要公主去和亲?我听公主说,那大祭司怂恿首领不知怎么惹到了中原皇帝,怕人怪罪,才要送公主去赔礼道歉!”
另一女子忙打断了她:“你说话可小心些,在这城外你我二人间说说也就罢了,你若是让大祭司知道了,可不得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低下了头,匆匆舀了水,往回走去。
沈云低声对楚沉天道:“跟上她二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沉天把头一点,两人放慢脚步,远远跟在那两名女子身后。沈云轻功极佳,楚沉天跟着沈行练了这些天,也略懂了些基本的步法、呼吸,那两名女子走得不快,走走停停,终于进了一个偏僻小镇,远远一看,稀稀落落几间石房,不见大人,只有一群孩子在院墙边叫喊嬉戏。
沈云一看那两人已进了镇子,天色又渐渐变暗,对楚沉天道:“那镇中人烟稀少,我二人现在进去,只怕马上就有人发觉。不如等到天黑些后,再潜进去探个究竟。”
两人在院墙外枯草从中坐了半晌,也不敢有甚么动静。终于等到天色渐黑,听得都是父母呼喊孩童回家吃饭的声音。两人才小心慢慢走出,朝那几间石屋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