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五更天已过了一小半了。她这晚上到目前为止,觉也没睡——确切地说,不是完全没有睡,她毕竟昏迷过一个多时辰,如果那也算是睡过了的话,那她也是有睡过一个多时辰的。所以她觉没怎么睡过,还赶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的路,六只馒头恐怕也不顶事了。
她心里忽然生起一种绝望,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雨中没有找对方向,是不是自己其实并没有一路向南走去,而是走偏了,然后就越来越偏,以至于走到现在了都还没有走到。
而正在她绝望的时候,她身后响起了一道人声。她本来在这雨声压过了一切声音的世界里有点恍惚了,以至于她不能确定身后响起的声音是不是她的一种错觉。
她想着:难道是总管回来找我,要送我出去了?
她转过头,一看身后是一架小的板车,推板车的是一男人,板车旁又站着一个男人,他们都披着雨具。至少按体形来看,应该是两个男人,只是雨太大,在他们与她之间形成了一层灰中带黑的纱网,她看不清他们的年纪与样貌。
她看了一眼他们的板车,车上也被蓑草遮盖着,估计这是要护着车上的东西不被雨淋。
她又抬头望了他们一眼,想仔细辨明一下他们的样貌,起码得看一下那面相是善是恶,要是单就那长相,就能让人明显感觉不对劲,那就得拔腿跑啊。
正要看,就见那推着板车的男人将身上的蓑衣解下来,走到余未跟前,将那个给她披上,再将头上的斗笠解了下来,给余未扣在了头上。他说:“我跟我弟出城外采药,你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人在林子里?很危险的。”
余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难不成是说“我刚被一个妖怪送过来,结果他撇下我就走了”?
她想了想,说:“我无家可归,想出城来找点能回城里卖的东西的,哪知走了半天,走丢了。”她看清了这男人的样子,二十来往的年纪,面容和善。
这时那原本还站在板车旁的弟弟也走了过来,仔细看了余未一眼,在这雨中将他哥又扯到了板车扶柄那里,悄声说:“哥,你没看清什么人就搭话,这么晚还在这山林里出没,哪个女人会这么做?不会……不会是妖精吧?”
那个哥哥闻言顿了一顿,向后偷偷看了一眼,又背过余未去,小声跟他弟说:“不会吧,我看着不像是、不像是有妖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