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

就像封建社会许许多多个悲伤的故事一样,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所谓的“香火”。

原本今天是姚金娘女儿的十二晌,夫家是该摆酒席的,并且应该派人来接亲家去吃酒。

桂花大娘前两日就通知了娘家人,那边的人提前一天过来,就等着今天好好地去南石村道个喜。

说起来也是让人操心,姚金娘前面是生过一胎的,结果养到三岁上突然给没了,后来足足有两年没怀上,如今好不容易生下这一个,不管男女,娘家人无论如何都是高兴的。

然而,没想到一众亲戚左等也不见人,右等也不见人。

眼看着过了时辰,姚贵托了村里管事的人去问,没成想却打听来了对方正在商量休妻的消息。

有人就问了,“不就是生了个女娃吗?何至于休妻?”

管事的说,原本也是没什么的,结果那家的婆婆前几天请了个庙里的女尼给姚金娘请平安脉,不知怎么的就请出来一个“坏了身子、不能生养”的结论。

那家人一听,立马不干了,十二晌也不办了,正好趁着机会把全族的长辈请过去商量休妻。

桂花大娘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摸摸肚子,耳边回响起当年郎中说过的话,渐渐地和当下管事的叙述重合,脑袋里不由地嗡嗡作响。

“我女儿好着呢!怎么就不能生养了?!”姚贵气得摔了刚开封的陈年女儿红,浓郁的酒香散溢出来,惹得过路之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然而,这气味对于姚贵夫妻来说,越是满心苦涩。

不就是欺负自己是外来户吗?!

不就是欺负自己后继无人吗?!

铁打的汉子,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却在女儿受到委屈的时候,嚎啕大哭。

这才有了后面云实要去讨公道,云冬青怕他一个人吃亏,非要跟着去的事。

姚金娘当年在杏花村也算名副其实的一枝花,无论是品行和样貌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不知道是多少小伙子心目中的白月光来着。

再加上姚贵有一门酿酒的手艺,经他的手酿出来的女儿红,年年都有远客专门寻过来。因此姚贵也得了个“姚老酒”的绰号,绝对是褒义。

姚贵当年放出话去,自己既没儿子,这门手艺自然要传给长女的后人。

这话一出,不知道有多少媒人踏平了门槛。

南石村这桩亲事是桂花大娘作主订下来的,其实姚贵有其他打算,最后还是拗不过妻子。

桂花大娘说到底看上的就是对方人丁兴旺,宗族气派——她这半辈子受够了独门独户的气,便一门心思想着为女儿找个好靠山。

没成想,一拍两散的时候,当年的彩头反而成了戳心的刀子。

云实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伤,眼睛里却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