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解释后,霍萨兹尔的神情并没有变,他仍保持着被猛然袭击时的惊愕。
眉头轻轻蹙起,他拍落了子孤熙摸向自己下巴的手:“别这样,我不喜欢你盯着我看。”
话音刚落,他就被子孤熙猛地拉到怀里。
灯笼啪啦落在地上,火苗顺着明纱倏窜,不一会儿就吞没了灯骨。
火苗烧完了整柄灯之后,连火光也自我吞没。
今夜春雨刚刚停歇,湿漉漉的青石板掐灭了势头刚旺的灯火,整个庭院在刹那间黯淡。
乌云蔽月,唯有耳边夜深鸟鸣,还有宫殿不远处的海浪声。
在漆黑一片中,好似只有他们两人。
子孤熙扭过了对方的手腕,逼着对方转身背对。
他把霍萨兹尔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另一只手环绕在对方脖颈附近,然后往上攀取,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究竟是不喜欢我盯着你看,还是你根本不想看我?”子孤熙逼近霍萨兹尔的耳畔,声音轻悠悠的,像是一句不疼不痒的闲谈,“如果不想看我,大祭司你可以把眼睛闭上。”
“大祭司”这个词,子孤熙已经很少再说了。
因为这个称呼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这段时间,子孤熙也不用“大祭司”这个词来称呼霍萨兹尔,而是换成了亲昵的“阿月”。
那个轻佻甚至少女气的汉文乳名,被子孤熙喊出来就显得非常暧昧,就像是少年呼唤着自己情娘的小字,充满了宠溺的情绪。
可是现在,耳边只有冷冰冰的大祭司一词。
霍萨兹尔试探地抬起头,但这个位置让他看不到子孤熙的表情:“我只是不喜欢你用看待妻妾的眼光来看我,我不是你的女人。在你家的族谱玉牒里,你的女人是‘步金台’,不是‘霍萨兹尔’。”
他刚说完,子孤熙突然用自己在战场制服敌人的手段,将霍萨兹尔制服在地。
猛地被摁在地上的那一刻,青石上的雨水一下子浸透了霍萨兹尔身上的寝衣,就连脸颊也没法幸免。霍萨兹尔的脸蹭破了一点皮,而且都沾上了青石上的泥水,显得滑稽又狼狈。
“疼……疼!”对方力道之大,让他冷不跌的跪倒在地,霍萨兹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自己膝盖上现在肯定都是淤青一片,“我又是哪里惹到了你?”
他刚刚半撑起身子,又被对方一手给按了回去。额头重重磕碰在地面上,痛的霍萨兹尔有些手脚痉挛,忍不住蜷缩起身子。
“你本就是我的妾,是我的人。”耳边只有子孤熙冷冷的答复:“就算我这段时间对你呵护备至,你也别忘了你来这里的身份。当然了,如果你想当我的妻,我也不介意去试试看。”
霍萨兹尔强忍着痛。
就算在黑暗里看不清对方的举动,但耳侧传来了腰带金饰被抛扔在地的哐当声时,他马上意识到对方接下来想做什么。
他没有去阻止的力气了,只能颤抖着发问:“你疯了吗?是不是在你母后那儿又喝多了酒,又来耍酒疯。”
“在即墨城里凡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止。”月光微弱,霍萨兹尔看不见子孤熙的人在哪儿,除了子孤熙的微凉体温之外,就只剩下子孤熙冰冷冷的语气:“我要你陪我一起去清明祭祖,听到没有?”
“嘶……疼……”额头上的伤以及其他部位的伤,让霍萨兹尔几乎失去了思考的意识,也失去了理智,现在他只能依照着内心本能回答:“你让我去陪你祭祖?祭谁?疼……你别碰我——你的祖先哪个不是我的世敌……你太过分了。”
“过分?我这是在给你面子。”子孤熙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他,“就算是捆,我也要把你捆过去。”
子孤熙又在榨取对方的灵魂,不断地剥削霍萨兹尔的意志。
乱七八糟的声音很快被海浪声淹没。久而久之,霍萨兹尔也不再回应什么,只有偶尔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喘息声,证明他现在仍有意识。
“别……”终于,霍萨兹尔无法忍受,只能求子孤熙停止。
他声音还伴随一丝酸涩的腔调:“我的头上也在流血,真的很疼。算我求你,阿熙……别让我去。”
月光终于找到了契机,从乌云裂隙中倾泻下一缕,照亮了阴沉的夜。
子孤熙这才看清楚霍萨兹尔现在的模样。
霍萨兹尔伸出手,做了个无论是平朝还是西域都通用的祈求手势,他把双手合十,痛得浑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