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孤熙出来时正好碰上那些无事闲话的女眷们,于是他看了宫娥们一眼。
宫娥们立马终止了对话,赶紧散去,各忙各的。
没有在这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上多做停留,子孤熙离开贺仙宫,一路直奔的目标是华霜殿。
这里是皇嗣们未出府或未出嫁时在宫中的寝殿。
子孤熙此行的目的,是他另一位待嫁的妹妹。
华霜殿周围一种很奇特的花,名字叫做鹤颜梅花。
这种花说是梅花,却分为春季开花与夏季开花两种,纯白如雪,唯独花蕊之中有一粒青砂。
每当春风拂面,夏风略过,殿外花树就会纷纷扬扬一地,宛如落下一地白雪青霜。
故此,该宫殿取名“华霜”。
华霜殿的小侍女们正在采花折枝,决定拿去酿酒,或是做胭脂,要么就是留起来簪在花瓶里,别提多好看了,
“艳山呢?”
郑王殿下的到来打破了华霜殿一贯的懒散气氛,宫人们凑上去回答他的话:“嘻,常夏公主正在园子里摆好了织锦架子,准备为您缎一副熙光金莲图呢”
常夏公主的侍女们和郑王的关系相当好,不像其余人见了子孤熙就退避三舍。
她们俏皮着应答:“您可好久没来了!自从您回来后,常夏殿下就常常跟咱们唠叨‘二哥什么时候来啊’,现在见了您,她肯定欣喜地不行。”
子孤熙微微一笑:“是很久没见了,那我去找她。”
说完后,他摆了摆手,径直走进了华霜殿的宫园内。
常夏公主坐在庭院正中一株巨大的琼花树下织锦。
她给人的感觉就是素净高雅,穿着素银的短袖外服,露出洁白无瑕的晧臂,和普通的温婉闺秀没什么两样。
唯独……她素白色的云锦长裙上,是一条金线缝绣成的鸾羽。
那大金正色的长线如山脉般蜿蜒。说是鸾羽,倒不如说是龙鳞。
因为这刺绣的每一道手法都在诠释着刚烈和强硬,分明是鸾凤金羽塑造成的巨龙。
“艳山。”子孤熙叫着她的名字,伸开双臂的欢迎姿势完全不是对待妹妹或者女孩子,更像军人之间的互相问候:“好久不见。”
宫中有个趣谈:当今陛下有四位公主。但郑王殿下可能只有两个妹妹。
一位是平朝著名的美人子舍脂,另一位就是常夏公主子艳山。
前者妖冶美丽,是郑王殿下衣冠上最闪亮的一粒明珠。
而后者——后者是剑,是出鞘锋芒,是郑王殿下手中流转刀光的利刃。
“二哥。”子艳山专注于手中织锦,“你可终于来见我了。”
子孤熙脚步停了一下:“这几日忙得很,抽不出空闲。”
“无事不登三宝殿。”子艳山耐心地为织锦上的地涌金莲纹样收尾,“二哥肯定有事要跟我说,不然的话……二哥是想不起我来的。”
“是要跟你说个好消息。”子孤熙道,“西帝墨涅沙向我们求娶公主,艳山——你展翅于飞的机会到了。”
“……”
子艳山绣刺的手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按住,努力维持着不动声色。
而子孤熙仍阐释着自己的想法:“今日朝退后,我与父皇私下商谈。我们决定册封你为‘西庭公主’,西庭三镇与我攻打下来的十八城统统作为你的封地,成为你嫁到西域的嫁妆。”
“是吗?”子艳山轻声道。
“艳山,我信得过你。那十八座城池会作为你的嫁妆和你一起出嫁,但我可不是想把那些城池送还给西域,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子艳山佯装平静,“可是二哥你做决定前,有和我商谈半分吗。”
子孤熙微怔。
“当初也是这样。”子艳山说:“父皇想让我代替子舍脂嫁给霍萨兹尔,行头嫁妆都准备好了,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当我决定嫁出去的时候,你就领兵攻打了月泉,让我婚事耽搁,成了宫中的闲话。现在也这样吗?”
“艳山?”
“现在即墨城的门阀少年高的我配不上,低的配不上我。”子艳山淡淡道:“我知道我没有其它选择的余地。但我听说你让子舍脂成了月泉公主,所以我那个西庭公主是为了和她凑一对不成?”
子孤熙愣了一会儿,继而微笑道:“别吃醋了艳山。她的月泉公主不过是个头衔,你的西庭公主才是真的大权在握。”
子孤熙坐到子艳山身旁,帮着她梳理那些成团的金丝:“我知道当初那件事确实对不住你,所以我在极力补偿。相信我,艳山你的能力不在我和宋王之下,那些即墨城的纨绔子弟才是真的配不上你半分,你值得去做西帝的皇后!甚至——大新的女王!”
“如果是你让我嫁,那我就嫁。”子艳山垂眼,心不在焉,“难道我还会怨你吗?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