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下手是重了些。”皇帝看了他一眼,道:“回去修养一下,这几日也不用赶来上朝了。你长途跋涉累了,不差这几日。监国之位……就让宋王把最后一点政务做个收尾吧,有始有终。”
子孤熙低着头,应道:“是……”
快到黄昏的时候,子孤熙才回贺仙宫。
宫人们早在他回来之前,就知道了大典临结束前的那场变故:陛下在高台上当着诸多将领的面当堂训斥郑王殿下,并命他罚跪,龙心剑在郑王背上重重的打了十下。
等他们知道主子回来的时候,早忙不迭上去嘘寒问暖。
背后那十道剑鞘打出来的淤痕虽痛,但远不至于能让子孤熙皱眉,他在战场上与敌人交刃的每一道伤口,都比这严重得多。
可那些战场伤痕是他的荣誉,背上这不轻不重的十道剑痕,就相当耻辱。
“不用了!”当那些亲眷们围上来的时候,子孤熙伸出手挡住了他们,径直走回了内殿,“我还犯不着把小伤示人,这能算得什么?”
侍者们低下头,遵循着郑王的吩咐,留下了一些疮药后就退下了。
内殿里只有霍萨兹尔一人在。
子孤熙在霍萨兹尔面前也用不着避讳,他一边走向内阁,一边开始脱卸下自己的军服铠甲,以及那些华丽繁琐的庆典配饰。
“我回来了。”
“嗯。”
霍萨兹尔已经卸了妆,齐耳的短发湿漉漉的,水珠正从上往下滴落。他披着一身浴袍,正坐在子孤熙平时批阅奏折和文件的案台上,伏案画画。
听到子孤熙的脚步声后,霍萨兹尔抬起头来。对方正皱着眉,里衣脱了一半,露出了剑痕累累的后背,正拿着金疮药往伤痕上抹。
霍萨兹尔看了子孤熙一会儿,才尝试着对他浮现出一个尽可能温和的表情。
神像不动如山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但霍萨兹尔的温柔神情实在有点假。
“受伤了?”霍萨兹尔放下笔,“你刚摸过铠甲配饰,抹药会感染的,我来吧。”
子孤熙警觉地看着他,对方却恍若未觉,径直走上前。
霍萨兹尔从子孤熙的手里拿过药膏,然后抬抬下巴指了指床:“躺下。”
药膏触碰到伤口时有种针扎般的刺痛,但好在霍萨兹尔的指尖偏凉,触碰在肌肤上起到了缓解的作用。
对方上药的手法很温柔,等到在剑痕上涂好药膏后,子孤熙一边披上里衣,一边仍戒备地看着那个正在收拾地上衣物的人:“哦?大祭司今日终于转变性情子?”
行军归来的三个月里,除了第一个月时霍萨兹尔情绪激动,两个人的关系也剑拔弩张之外,后面的两个月里,霍萨兹尔渐渐接受了事实,加上子孤熙又时常以西域目前的政局为要挟,他不得不妥协,对于子孤熙的一些过分要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是身体麻木,任凭摆弄。
霍萨兹尔性格虽然算得上温顺礼貌,但内心仍和子孤熙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像是今日这样主动,倒是鲜少见。
将子孤熙的配饰收在首饰匣后,霍萨兹尔走到子孤熙面前。
他垂下眼睛,看着那个正坐在床上一脸警备的郑王。
霍萨兹尔沉默了好长一会儿,才试探性地说:“受宠若惊了?”
话音刚落,他惊呼了一声,子孤熙拉着他的手把他扯上了床铺,然后自己翻身而起,将霍萨兹尔压制在柔软的鹅羽铺垫的软被上,自己手臂的禁锢之中。
子孤熙扣掐着霍萨兹尔的下巴,冷冷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或许别人害怕跟霍萨兹尔对视,觉得冒犯神明,但他可不怕!
“你说什么?”子孤熙用手掐着他的脸颊,逼着他对视,“我可不是你的那些信徒,随便讨好一下我就能感恩戴德。”
霍萨兹尔很快就保持住了平静。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问,“开个玩笑。你现在心情很紧张,别激动。”
然后他伸出手来,在子孤熙的眉间轻轻拂过。那个动作很微妙,在情人之间的亲昵之下,在陌生人彼此的客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