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满周岁就进入星宫,成为神官;十二岁时声名鹊起被民间歌颂;十八岁成为宗教的最高领袖。霍萨兹尔的生平履历看似荣光。
实际上:他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前十七年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研习神官,遵从着教义宣传的神性与真善美,完全以神明的标准规范自身,并不太懂政治丑恶。
可当他十八岁后,继承大祭司的职位——才发现这个最高神职的职责和以前救世扶贫的神官完全不同。
神官只要专心致志钻研经文,宣扬教义就好了。
大祭司就要在神权和王权之间周旋,干一些见不得人的政治勾当。
可他天真如斯,真的从小把自己当神看待:内心清高,见不得这些肮脏龌龊的事。任职仅仅半年,他就在无数次政治积压和博弈中彻底崩溃。但大祭司终身任职,无法主动辞退,只能听天由命。
于是——当那位平朝最受宠的公主拥抱着他,哭着求他爱自己的时候。霍萨兹尔抚摸着公主柔软的头发,好似找到了什么能脱离苦海的捷径。
然而,他并不懂平朝。
就像他不愿理解的那些错综复杂的西域政局一样。
世间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在这位“神”的预料之内。
想到这里,霍萨兹尔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位嘴角带笑,但眼神冷冽的郑王——其实他还装什么清高,当自己是什么忠贞的象征。他所引以为豪的那些圣洁高贵,血统门第早被眼前这个人用三个月的时间剿灭得一干二净。
现下,尊崇的月泉祭司和奴颜婢膝的奴隶们没什么两样。
更不比那些花枝招展,靠着美色博宠的宫人好到哪儿去。
而子孤熙居高临下,看着霍萨兹尔微妙仇视的表情时,微笑着摇头:没有什么比夺走这位大祭司的神性,更能打击他的自尊,挫败他的傲气。
——“想要报复一个人,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摧毁他引以为傲的事物。”
直接杀了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何况,这位大祭司有的是把柄在子孤熙手上。
正当子孤熙饶有兴趣的看着“步金台”佩戴首饰,配合着假髻梳好头发,披上那一层只属于命妇——或者说只属于郑王妻妾才配有的礼服时……
一声不甚美好的通传,以及一个名字,彻底打破了他的好心情。
心腹侍者隔着门,轻轻地敲了两下。
等到子孤熙道了一句“甚么事”,心腹恭敬回答:“今日早朝刚下,宋王殿下特来拜见皇兄。”
子孤熙正手拿着步金台落在耳侧的真发圈圈绕绕,可是“宋王殿下”那个词传到他耳中的时候,他流畅的动作卡停在半路。
“让他进吧。”
子孤熙很快就遮掩过去了这个小动作:“礼节周到些,别让我这位六弟……又觉得我哪里对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