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子孤熙睡眠很浅,床铺的略微下陷都能让他从梦中惊醒,他半睁开眼睛,缓缓道了一句:“别忘了,你只有在我面前——才能给你的那些西域子民们,提供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价值和贡献!”
说完后,子孤熙满意地看着霍萨兹尔那张妆容尽褪后,毫不成熟甚至稚嫩的脸——以及那恨亦无法,死亦无能的表情。
感受到了报复前世杀害自己凶手的快感,子孤熙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合被翻身。
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等子孤熙醒后,霍萨兹正在妆台描眉。
与其说他在上妆,倒不如说他在作画,画纸正是这位大祭司本身。
他用画笔沾了沾水,平心静气地在自己脸颊上一笔笔地塑形:霍萨兹尔在重塑自己的面貌,而完工后的步金台几乎看不出本来样子。
他把脸上想要突出饱满的地方用珍珠白涂亮,想要塑形的地方就用青胎色勾出来。
然后在眼底描上青黛色的眼线,眼角轻轻画个勾,本来算得上颇合中原审美的圆润眼型,顷刻之间成了西域推崇的目若莲瓣。
与其说霍萨兹尔是化妆的天才,倒不如说他是绘画的天才,他的画技水平登峰造极。
而霍萨兹尔深谙此道,中原女子们在脸上涂涂抹抹,无非是让自己更加貌美。可霍萨兹尔的手法更像是易容。
子孤熙觉得他化妆后的样子,尽管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却变得艳俗了许多。
想到这里,子孤熙起身,缓缓走到仪容镜前,他摸了摸对方只到肩膀的短发,狠狠地往下一扯,逼迫着对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然后他弯下腰,看着对方那双刚描上眼线的眼睛,似笑非笑。
“冷静下来了?”他问。
霍萨兹尔没有答话。
“还是说你生气了?”子孤熙捏着他的下巴,像小孩子玩木偶似的肆意把捏:“我还以为这三个月你早就习惯了。或者是见到了我的皇妹,你那曾经的心上人,所以不该有的心思又复燃了。”
霍萨兹尔眉头一皱,挣脱了他的轻薄,再把子孤熙碰掉的妆容一点点补回去:“不是。”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霍萨兹尔的手有些发抖,他颤抖着收尾,随后把画笔重重地摁回桌上。
其实他向子舍脂提亲,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欢好与热衷,而是本性上的……一些自私。
霍萨兹尔在西域的出身相当高贵:他的父亲乃大新帝国的第五继承人,沙国之王。母亲则是圣国月泉米阿卡王朝的第八十三任女王,绰号神之母。
其父尊姓布伽,与大新皇室同出一系,号称是神明后裔。
而霍萨兹尔母系的米阿卡家族,相传流有神王血统。
和他的两位出身尊荣无比的表兄弟苏贡、墨涅沙一样,霍萨兹尔不仅仅是整个西域的最高宗教首领,还是西域十六国中政治地位、宗教地位都最高的王子。
比起表兄弟争夺帝国的宿命,霍萨兹尔的宿命截然不同——他自小就被当成神一样供养,从他离开母腹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将要接手舅舅的职位,袭承最高神职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