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池宴听见有个声音在唱歌,悠远又飘渺,从黑暗的地方传来。
“
我在远方看着,
我在尽头死了,
她杀了我,但我还活着,
”
他听到那个声音模糊不清的唱词。
这是厉池宴听见这个声音的第三晚。他最开始以为是活下来的那些人里有谁在唱歌,后来发现,这个声音很陌生,带着陈旧的腔调,听不出来自何处。
船舱里格外安静,衬的那声音无比瘆人。忽然厉池宴耳边传来窸窣的声响,他猛然一惊,本能地扭头去看。
是阮唐,厉池宴松了口气。阮唐是个小姑娘,十来岁的样子。
“叔叔,我听见了歌声。”阮唐挪过来对厉池宴说,声音哑哑的。
厉池宴心里一沉,安慰地拍拍她的头:“没事的,不要怕。”
阮唐睁着眼睛看厉池宴,一双大眼睛死气沉沉:“叔叔,我没怕,我想去看看。”
厉池宴立刻就皱紧了眉,哑着嗓子语气严厉:“阮唐,回去睡觉。”
小姑娘看了看厉池宴,又探头去看黑暗中的某处,停顿了一会慢慢地爬回了自己睡觉的位置。
厉池宴眼神幽深地看着阮唐盖好被子睡下,心下沉思,这小姑娘有问题。
厉池宴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抓着甲板上的围栏蹲在那里盯着海面。
周围的人们咒骂着,奔跑着,惊慌失措,面目狰狞,阮唐一个人动都不动。那个时候厉池宴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不正常。
那个声音唱着唱着,渐渐弱了下去,最后便消散了,厉池宴呼出一口气,再睡不着了。
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厉池宴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太过诡异。
八天前,是“歌亚尼”号豪华游轮的处女航,接待对象只针对上流社会的权贵。厉池宴是船长,这艘游轮是他家族的产业,本是一次风平浪静的航行,却在临近结束的时候出了岔子。
第四天的时候,游轮的机油忽然消耗得极快,眼见着备用的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厉池宴心里一突,这船不能坐了。
他迅速联系家族里的人,让他们赶紧派其他船来接人,接着又去安抚惶恐不安的客人。
这些客人大多都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情绪上来了差点没打起来。厉池宴一边稳住气氛,一边催着另一艘船快来。
很快,“歌亚尼“号庞大的身体边驶来了另一艘船,比“歌亚尼”要小一点。
人们瞬间躁动起来,嘈杂混乱,一个个急着要上去。厉池宴和其他工作人员迅速去搭应急通道舱,待那艘船刚一衔接好,人们就涌了上去,厉池宴被人流冲上了那艘船,。
他们以为得救了。
然而上了那艘船,厉池宴就发觉出了不对劲。许是刚刚形势太过混乱,他没注意,这下精神一放松,他就觉出了问题。
这艘船太静了。没有声音,没有人,没有发动机的声音。
这是一艘“鬼船”。
厉池宴冷静地去联系家族,却联系不上了,没有信号。
刚刚有了希望的人们表情立刻灰暗了下来,片刻后又变得狰狞,他们咒骂嘶吼,像野兽。有人想回到“歌亚尼”,他们跑出去,却猛地站住,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歌亚尼”消失了,海面上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