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她便连夜乘马车赶来祖父家,她的祖父四十年前扫清北疆,功勋卓著,被先帝赐封定国公,已于二十年前因旧伤复发而亡故,府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先前她与姑母口中提及的老太太,正是她的祖母。本文由。。首发
适才走在廊下的那位姑母便是苏皖柔的母亲了,苏皖柔的父亲当年娶妻时还是个刚及第的穷书生,初入仕宦乃是个秘书省的九品校书郎,父母早亡,出奔无路,所幸勤奋好学、才学甚高,人品刚直,深得老太太喜欢,便入赘定国公府,夫妻二人一住便是二十多年,如今他已官至从五品上的度支郎中,家财已不是问题,但许是住得惯了,又迁就妻子,便仍未搬出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高门大户,门下人丁兴旺,姐姐妹妹们不计其数,阿阮便赖着不走,与她们混作一团,成日里做些针织女工、学些琴棋书画,无非是消磨日子,她爹爹派人来想将她扭送夫家,却被老太太斥骂回去,说他是要打杀孙女,她爹爹无法,无奈任由她胡闹。
正是前些时日突然宫里头降下凤旨,叫阿阮进宫陪伴凤驾,阿阮才因此告别祖母与姑母入宫。
“皇上,是否该传晚膳?”苏皖柔从碧姝手中接过单子看向皇帝。
“不必,你们姐妹许久不见,正好谈心,朕便不叨扰了。”李弘竣站起身来。
苏皖柔便起身走出外殿吩咐人进来伺候,李弘竣目光转到阿阮身上,深深注视着她。
“你看我做什么?”阿阮微笑。
“许久不见,可有想朕?”李弘竣近前一步,低垂下俊挺的脸孔细细瞧她眉眼。
“谁想你?”她嬉笑。
“你。”他拉住她手摊开,见她胖乎乎的小手上抓过橘子摘过葡萄捏过瓜子,湿乎乎油腻腻甜黏黏的,便从自个儿衣襟里取出白净的帕子,低眉给她掌心擦干净。
苏皖柔走进来道,“皇上明天还来吗?”
“看情况。”李弘竣将帕子塞给苏皖柔,“好好叫你妹妹洗个澡。”转身走了出去。
苏皖柔看他背影忍不住笑,回头伸手点了下阿阮的额头。
夜晚的奉国殿烛火通明,皇帝静静地坐在龙案后,一名紧身行者正跪在丹墀下,向他密报着什么。
“他当真反了?”李弘竣脸色隐在烛火中忽明忽暗,放在龙案上的拳头越收越紧。
“似乎也是迫不得已。”明显感觉到皇帝的怒气,探子的声音小了下去。
“何谓迫不得已!”李弘竣重声。
“郑显烽的长兄之女远嫁外邦,他代兄往番邦探望侄女,回来途经琛州,州府长官疑他与番邦暗通生气,拒不开城门,因此结下梁子。之后他便寻机扣押了琛州长官之子,那小子猖狂,屡骂不绝,郑显烽座下团练使一怒之下将其杀死。琛州长官发怒,便上书诬告郑显烽与外邦押昵,郑显烽逼不得已,已拥兵扣押城关,坚守不出。”
李弘竣不作声,眉心绞紧。
“皇上您看这……”探子欲言又止。
“你先下去。”李弘竣冷冷吩咐,见探子离去,他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龙座背靠的紫金屏风后走出两个人,一老一少。
“皇上,想来是因私怨,琛州长官报复郑将军,他不该反的,一家老小都还在京师,恐是确如探子所言,逼不得已。”提督总管杨炎凉小声说着开解皇帝。
皇帝脸色阴沉,“那他也不该反!”
“只要皇上肯派个人去招抚,叫他写个折子呈诉自己的冤屈,皇上再厚加抚慰,想来他也反不起来。”
李弘竣思虑半晌,“此事影响极其恶劣,倘若不给他一些惩处,日后其他臣子也有模学样,那朕这江山还坐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