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时光可真快,郎君也从垂髫孩童到了舞勺之年(十三到十五)。”三七再傻也知晓季大郎的目的并不单纯,便是再亲也不会事无巨细的要求一一了解,何况那碗他不知何用却从不敢耽搁的甜汤,何况那次告密之后季四郎突然因犯错被送往庙里惩戒,何况季春明开始想学古琴最后却学了琵琶——季大郎将季春明的人生控制在手掌之间,他的打扮、性情、爱好都是他要他成为的样子。
“我对你好吗?”季春明看着这张面孔上显露的宽慰之色,却如吞了苍蝇般恶心。
愤怒吗?悲哀吗?初时,他也曾责问自己是否行事不妥让人生了怨恨,可是后来经历的种种却让他明白,做与不做,忠诚于否,是一个人的本性。
他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过错怀疑自己。
“郎君对奴自然是最好的。”三七笑应,并未察觉他得意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
季春明却抬首看他一眼,“那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这闲闲一句似乎只是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三七却突然被吓出了冷汗。
“奴不知郎君为何言此?奴从无此意,请郎君明鉴!”他一脸被斥责的委屈,但却顺从的不敢分辨,连磕三个头,将额头紧贴在地板上,十分的诚惶诚恐。
若是不知真相,季春明倒真以为是自己冤枉了他。
可是做戏再真诚,假的终究是假的。
“我的荷包可是你拿给大哥的?还有我前两日写废的纸?左三郎与我在房中所言之事大哥怎会知晓?”
季春明一句快过一句,并不予三七思索的时间,“还有你袖中之物是何?大哥刚还对你训斥,如何转头就赏赐与你?”
三七冷汗澄澄,他自以为瞒天过海、毫无破绽,却想不到季春明早已看在眼里。
“大郎君只是……只是关心郎君,并无……奴才并无出卖主子之意啊!”三七被问得昏头晕脑,想辩解,却是三样不同的事情不知从何辩起。
“既然你对大哥这么忠心,那去服侍大哥好了!呆在我这里倒是屈才了!”
不,自己绝对不能被打发走,三七很明白离开季春明——别说前程,恐怕他连命都会没有了!
他这才发现,他失去的是何等珍贵的东西!
“郎君,奴是被逼的啊!大郎君是季府未来的主人,他要奴禀报,奴不敢不听啊!”三七知道这时再辩解已是无用,不若用苦肉计换得郎君一番垂怜,他知道郎君虽被传跋扈,却是心底最软的人了!
然而他不知他心底心肠最软的郎君已是奈何桥上走过一遭了。
“那你把甜汤喝了——以后的甜汤你都喝了。”季春明笑着,三七却惊得跌倒在地,他终于察觉出不对:季春明竟然怀疑起了季大郎!他……他是何时怀疑上的?自己的这番作为……
“怎么,不想喝甜汤啊,”季春明心底对他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在这显然知晓的表情下荡然无存,“那么以后就要乖乖听我的话!”他轻轻托起三七的臂膀,三七虽吓得站不住,却还是勉力站了起来。
那笑靥一如既往的明丽天真,三七却再不敢轻视,他诚惶诚恐的应下,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一晚的惊心动魄。
似乎很满意他的配合,季春明微微一笑,“那么三日后,就看你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