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那具遗骸上一扫而过,我很快收回视线,叹了声,原地选块位置坐下,准备缓口气,以逸待劳等着白虎西家来人。
想必西家本家是不会放任我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呆在院落里,于是…人来之前,我需要冷静下来想想接着该往哪去。
只要不是见面就喊打喊杀,我…我倒是希望双方心平气和谈一次,如果肯放我离开是最好,我想,如果离开,我可以直接呃
记忆里,死神原著剧情里那处重灵地空座町?以主角为中心开始的故事,去那里很可能遇到大虚,然后跟着它们就能到虚圈吧?
那样就能见一见史塔克和莉莉妮特。
————这是往好处想,虽然我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如果往坏处想…抬高眼皮看着头顶的天空,我抿了抿嘴角。
白虎西家,如果不肯放人或者想杀死‘继任的苍龙’我,那么…我也不会束手待毙就是。
嘛走一步看一步就是,现在这样已经不错,至少不再是幽灵状态,也没有继续绑定在小不点身边,已经算有进步?
我苦中作乐的边想边笑。
要知道先前我都离不开那小鬼百米范围也没办法接近他,几天前不知怎么他和我之间相互排斥一样的气场减弱,到昨天彻底消失,我可以靠到他身边,可以摸摸他。
然后是今天,大虚来袭,我能够抓住他,带着他脱离危险境地。
紧接着,我居然能够显形。
这样循序渐进的发展…着实诡异了些。
我不认为是京乐春水出现带来的转变,当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只是…原因出在哪里,我倒是没兴趣追究。
或者是安娜与先祖的血脉之间发生变化,或者时空的壁障削弱,或者…是京乐春水口中‘地底封印出现变故’…总之,对我来说过得去就好,没有理由特意深究。
毕竟,时间隔得太久。
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和安娜生活的时间究竟隔了多少年,但是,没有经过几千年甚至上万年沧海桑田,大陆板块哪里会分化演变成那副模样?
从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风貌来看,时间单位恐怕是以千年来计算的吧?
那样漫长的光阴,错误出现的我能做什么?
考虑到历史的不可更改性,我觉得自己也做不到什么。
目前,大概就是等待了吧?
等待血脉召唤形成的联系消失,回归原本应该存在的世界。
回到我该回去的地方。
…………
坐在废墟上,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细细回忆一遍,不知不觉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回过神就看到头顶天空的颜色变暗。
一望无际的晴蓝渐渐染上几丝金红霞光,此处院落仍旧安静得冷清。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关节,我看了看天色,接着转过头,目光放到另一边————西家那些人消失的方向,这个被围墙围起来的院落,唯一的出口。
现在附近非常安静,围墙外边都没有人的样子。
于是…
西家都不来给这年轻女仆收拾一番,打算让她这样…露天在这?
不至于吧喂?
嗅了嗅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起身拍拍尘土,又看了眼无声无息躺在碎石瓦砾里的女仆,皱了皱眉,想了想我就朝着院落出口那边走。
虽说是不相干的陌生人,放具遗骸在这…不管怎样心里总是不自在。
出去告诉西家的人来好了,我想。
…………
不多时,走到围墙这里的拱门前,一脚堪堪迈出,顷刻间视野里泛起一片微亮辉芒,浅浅的光凭空显现,透明水幕荡开涟漪。
我被看不见的屏障拦下来。
结界!
愣了愣,后退两步,站定之后我把手平伸出去,半支手臂距离,掌心果然触及一片平整冰凉,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并且,依照辐射而出的感应,这片透明异物如同一颗巨大球形,以围墙为外径,高处天空与脚下地底全部叫这种古怪感觉渗透。
也就是说它把这个院落完全包围。
抬起眼睛,目光放在围墙外,是另一处更大的院落,花木扶疏,流泉假山,隐蔽角落藏着气息,附在透明壁障上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本事倒是不小嚒
…………
咧开嘴角笑了笑,收回手,转身。
软禁?也好,我就等等看你们还有什么后文。
先祖,那小不点是先祖,他的父系亲属们…重伤几个应该不至于触动时间悖论吧?要是西家先动手,不还手站着让人杀,我又不是圣母。
…………
重新回到院落中心这片废墟,走到死去的年轻女仆在的位置,看了一会儿,我叹了声,“原本该入土为安,可是你看…”
我没工具不是?所以抱歉啊
…………
扬高的尘埃时隔许久方才散去,视野变得清晰之后,我抿紧嘴角,把手上最后一块混凝土块丢上去,随后转身。
非常简陋完全由断垣残墙盖出来的圆包…实在不怎么样。
不过好在聊胜于无。
既然接下来不知要呆多久,我总不能和那什么一起在露天吧?
所以说,白虎西家真真不是东西。
啧了声,我从埋葬亡者的角落返身折回,积极地开始为自己有个休息地方努力奋斗。
…………
接下来,直到暮色降临。
这处庭院损毁的七七八八,废墟里到底叫我花时间整理出一块可以安歇的地方,半堵摇摇欲坠墙壁幸存下来的角落,既可以稍微避开外边窥视,又可以休息。
扔开碎石瓦砾,位于一楼的厅清出原木地板,捡几件家具摆放,接着我就躺在长沙发上,闭起眼睛决定和它天长地久长相厮守。
…………
…………
打定主意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日子反而悠哉。
围墙外的存在感始终没有撤离,二十四小时更迭人员毫无间断监视,除了原先的隐蔽点,随着我几天几夜躺沙发上不动弹,西家的警戒线跟着拉长延伸,沿着结界形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局面。
不过有那道透明壁障挡着,那些人倒是没有太过风声鹤唳。
也是他们奇怪的反应,叫我察觉到微妙的地方。
开始两天,西家似乎集中力量准备攻击,包围圈已经形成最后竟然半途而废————他们同样被圆型透明壁障拦截在外,并且束手无策。
被吵醒了脾气不好,正打算等人进来好好教训一顿的我实在不知作何感想。
看西家那些用尽方法却铩羽而归的人,诧异之后多少有些恍悟。
对于此处的结界。
我想,设下它的应该是…京乐春水吧?
将我囚禁在院落当中,同时也叫西家来人不得而入,只是不知道他所谓‘保护’,究竟针对哪一方,西家,还是我?
西园寺忍出现过几次,许是嗯?和我想到差不多的地方去,那位白虎的叔父眉宇间神色森然,周身萦绕的气息一次比一次阴暗。
可惜,谁也做不到什么。
京乐春水的结界,白虎西园寺彬出手过一回,见动摇不得就离开。
而我懒得动,毕竟这局势对我不算坏。
所以啊至少目前为止,迫不得已的西家和我还是保持着相安无事状态。
当然,粉饰太平的缓和不可能一直维持,但是这种平衡必须等那位护庭十三番八番队队长愿意出现,才有机会打破。
他不来的话…我想,那个男人不会就此消失。
相信他是观望,目的多半是…希望我改主意,接受他提议的‘得到苍龙头骨’,到现在,不可否认我有些儿好奇。
…………
无所事事的第六天。
万籁寂静的深夜,不知从哪飘来隐约丝竹之音。
我睁开眼睛,直直盯着毫无遮蔽的上方,天穹高挂银轮,月光太过明亮压得星子黯然失色,琉璃的天空如同一块巨大宝石。
半晌,耳边飘忽的乐声渐渐由远而近,夹着几丝模糊不清的笑语,仿佛是宴会,衬着满目疮痍的院落显得格外讽刺些。
慢慢坐起身,环顾周遭一圈,我的视线停在某个位置,不足两米距离,正对着沙发方向,象风吹过湖面空间荡开微微震动。
日式纸门幻觉一般出现,悄无声息开启。
仲夏的月色明亮如水,门扉彼端那个男人缓步而行,神情闲适如同春日里漫步花荫,指尖勾了钝圆瓷壶居然还有雅兴不时驻足浅酌。
在我冷眼瞪视下,消失六天又一次出现的男人身影自门扉彼端脱离,步伐慢慢悠悠去留随意,明明是隔岸观火算准时机出现,非要摆出一副酒后闲逛巧遇的姿态。
走到近前,倾身俯低些,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子,笑眯眯的开口,“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低沉沙哑声线,音调是懒洋洋的醇厚。
我阴森森的接下去附庸风雅,“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话音落下,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怔了怔,随即移开凑到嘴边的酒瓶,眨了眨眼睛,隔了会才想起什么一般笑了笑,“果然是知己呢”
微卷棕发没有象那天束起而是披散开,他没了拘束,也没了假相的轻佻,暗夜月光更将他眼底的锐利减弱许多,乍一看居然有几分温柔。
“那天一直想问,能有荣幸知道小姐的名字吗?”
“听那孩子喊你妈妈,你是西园寺苍?”
啊呸!我哪里像?瞪了一眼过去,结果他也不知误会什么,迟疑的看着我,象是想了想又说道,“或者你更喜欢别人称呼你桐生苍子?”
噎了一会儿,为了避免这位队长先生继续给我换名字,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角,我回答了他的问题,“安娜,我的名字。”
“安娜…”他低声重复一遍,眼帘垂低了不知想什么,片刻后复又抬起,笑意一层层从眼睛里漫出来,“我原本不相信传说…”
“什么传说?”我挑了挑眉梢,对于这忽然不知所谓的话题,个人表示满头雾水。
“苍龙是最美丽的鬼,能迷惑猎物心甘情愿成为她的食物。”说着仰头一鼓作气喝干酒壶里的酒水,将它随手抛开,自己席地而坐,他无比享受的微微眯着眼,再度扯出一抹微笑。
“现在我相信了。”
…………
嘴角抽了抽,哽了哽又抽了抽,我一脸黑线盯着大刺刺盘膝坐在地上的死神队长,好半天都不记得该说什么。
这种没事喜欢撩拨的毛病…还真是…
我整张脸都在抽搐,而眼前这位居然笑得非常云淡风轻,象是神经粗得不晓得自己刚刚调戏别人一样,又或许他习惯了随时…开这种玩笑。
沉默半晌,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话题往正事上转,“京乐先生到访,,为的可是当日的建议?苍龙的头骨————”
别有深意的停下来,眯了眯眼睛,这才开口把这六天来反复思考的答案坦白说出来,“告诉我你隐瞒的东西,我们可以合作。”
“你想要什么?不是头骨是作为封印的那东西?”
“是什么?”
见他始终不答话,我也安静下来,拿出十万分耐心等待。
过了蛮久一段时间,这人叹了声,“安娜小姐果然异常聪慧。”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眉间浮现晦暗莫明的笑意,瞬间又旋复消失,“是一把刀。”
“斩下鬼族女王头颅的刀,同时也是镇压它的封印。”
“它不该留在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