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姚疆都是在她自己的房间中用膳的,但是今晚见她兴致不高,沈商便将她留下来跟他一起用了晚膳。
一般晚膳过后沈商习惯在书房中继续处理公务,或者看一会儿书。
于是姚姑娘也便赖在这不走了,先是裁纸玩了一会,然后兴致缺缺,便在一旁看着沈商写字。
沈都督的书法在整个宣朝是很享有盛誉的,属于一字千金也难求的那一类。
当然了,书法再好门外汉姚姑娘也不懂欣赏,只是看着这样从容流畅的运笔,心头羡慕罢了:在她心中凡是会写字的都是值得羡慕的!
沈商本在专心批公文,但是边上这姑娘那俩大眼睛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烈,就这么巴巴地瞧着,叫人想忽视都难。
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抬头看看趴在边上的姚疆,他问她:“想学写字吗?”
“嗯,”姚疆愣愣地点头。
沈商看看边上那一堆被她裁废了的纸,终于想到该如何处理了。
他从中抽出一张纸来,随口问一句:“想学什么字”?
姚疆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言珏”!
笔触微停,沈商抬眸看了她一眼,就见这姑娘一脸灿烂,满怀期待地盯着他。
低头写下两个字,他将那张纸递给她,姚疆小心地接了,用手摸了几遍然后郑重地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还有,阿钺”,她继续说。
沈商照样写了,然后再递给她。
“还有小鱼”。
“还有阿绿”。
将手中的几张纸慎重地摆好,姚疆一遍一遍抚摸着,想了想,她抬头,看看沈商,又加了一句:“还有嘟嘟”。
沈都督微牵了一下嘴角,写下两个字,递给她。
姚疆将那张纸接过去,看了几遍,问:“这就是嘟嘟啊?”
“沈商”,他说。
“啊?”姚疆将眉头一皱,低头看看手中那张纸,然后抬头一脸无辜地问:“沈商是什么东西啊?”
手握毛笔,在沈都督亲身示范了无数次之后,这姑娘终于勉强以一个不算特别惨不忍睹的姿势,开始尝试学着写字。
当然目前阶段她写的还不能算是“字”,只能勉强称之为鬼画符,并且是那种可以直接送给道士去捉鬼的符。但是姚姑娘却画得很认真,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乖得不能再乖。
屋子中安静异常,过了很久,久到案头的蜡烛燃烧得只剩下一半了,正在认真画鬼符的姚疆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里人很凶的,阿钺那时候在那里打仗受伤了”!
虽然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沈商还是听懂了:岸州的人很凶,她在劝他不要去。
笔触一顿,侧目,却见案头那姑娘正在专心致志地埋头于纸张中,好像前面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将毛笔搁置,沈商盯着烛火,陷入了沉思,平时温润的眉眼不动声色地透出一点凉,说话的声音也较平时低沉了一些:“我有一群朋友在那里不肯回来,我要去将他们接回来”。
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姚疆解释。
“你害怕那里吗”?他忽然转头问她。
姚疆顿住握笔的那只手,抬头看他,半晌将头摇了摇,她道:“我不怕的,我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