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国夫人汪华璋向来是个特立独行的,她自己不习武,却常年在身边豢养一些江湖人士,其护卫的战斗力在整个宣朝都是有赫赫有名的。
于是,得她一句话吩咐,站在身后的两个黑衣护卫大踏步跨出。一个猛然从姚疆背后按住她的双肩一把将她按在地上,另一个利索地将她裹在外面的那件烟色长衫剥了下来。
病中的姚疆本处于一头懵的状态,莫名其妙被放倒的时候脑中犹自空荡荡的,只觉得被按在地上的时候撞得胸口疼,然后浑身一冷,再一低头,便发现身上裹着的那件宽大的衣衫已经被对方抢去了。
这样的挑衅对于一根筋的姚姑娘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了。
怒火中烧,汗湿的额头几乎蒸腾出热气来,本来昏沉的脑子奇异的居然清醒了几分。
她瞪大了眼睛,手往地上一撑,迅速地翻身而起,像只发怒的小兽,全身危险地紧绷着,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敌人撕咬一番。
汪华璋从护卫手中接过那件衣衫,拿在手中缓缓抚摸着,然后扬着犀利的眼角,将姚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还给我”!对上汪华璋慵懒中略带刀锋的眼神,姚疆毫不犹豫地瞪回去,抬起微微颤的手指,指着她手上的衣衫,怒道,“还给我。”
没了衣衫遮挡的姚疆显得更加落魄,露出她本来穿的那件肮脏破烂的灰衣,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提醒着汪华璋,站在她面前的是个乞丐!一个不值一提的乞丐!
跟乞丐计较是有失身份的!
于是汪华璋冷哼一声,保持着从容的气度,她似笑非笑地睨着姚疆:“你的”?
见姚疆郑重地点头,她眸色更冷,低头缓缓理着那件衣衫,似乎想将被揉得又脏又皱的长衫整理出原来的洁净齐整的模样:“你从哪得来的”?
从哪得来的?姚疆呆愣了一下,不知道!
但是今天一早起来的时候,这衣服就披在她身上,所以当然就是她的了。
姚疆皱眉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只好固执地伸手,向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汪华璋的面门。
她提高了声音,将眉心皱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愠怒道:“你还给我,这是我的”!
“你的”?汪华璋又重复了一声,不同于刚刚说话时的慵懒从容,她微抬头看看姚疆,面无表情,眼神冷肃,略带刻毒。
半晌,她微扯了一下嘴角,然后朝身后勾勾手指。
恭谨侍立在身后的护卫得令,再一次跨出来,一把打开指着汪华璋的手指,然后二话不说对着姚疆就是一阵推搡,将姚疆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本来已经是强撑着身子的姚疆,一个没站稳便跌在地上,砰的一声,声势极大。
眼见着姚疆“噔噔”退后几步然后轰然跌倒在自己鞋尖前,挡在都督府门口的众护卫低头看看姚疆,然后抬头面面相觑:这如何是好?要帮忙吗?帮哪边?
如果此时被推倒在地的就是个普通的平民,一个普通的小乞丐,她总要掂量掂量灵国夫人的分量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可惜姚疆不是!
于是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愣头鹅姚姑娘已将从地上一跃而起,几乎毫不犹豫,刷的一声,她从怀中将那把小短刀抽出来。欺身而上,一把短刃被她舞成璀璨的流星,直接对着汪华璋划过去——以一个割喉的姿势。
此刻汪华璋身后的护卫不由的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个小乞丐居然是个高手,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残忍的杀着!
眼看着锐利的刀锋带着微微的啸声,几乎已经触及到自己的肌肤,汪华璋眉心抽动,心脏漏跳了几下,瞳孔紧缩,盯着那刀锋,逼近,那瞬间,她几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腥味。
汗毛竖起,那一瞬间似乎周遭的所有一切都不在了,还没靠近她已经感到疼痛,还没死亡她已经手脚冰凉。
第一次离死亡如此近,如此恐惧,就连当初她替皇帝挡上那一箭都没有今日这般毛骨悚然
“铿锵”一声,离得最近的那个护卫电光火石之间拔刀,一下架住了姚疆的短刃。
姚疆的刀停在汪华璋喉前一寸处
微微垂目盯着面前的寒刃,冷汗这才从背后顺着脊梁骨滚下,汪华璋咽了一下口水,她面上不动声色,声音平静缓慢甚至带着几分柔和的力道,她说:“小小贱民胆敢袭杀当朝命妇,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汪华璋其人,心中越惊惧,面上越平静,面上越平静,心思越刻毒。
“是”,身后的护卫轰然应是,十数人齐齐拔刀。
刀光晃得姚疆眼花头晕,她微微攥紧短刃,不动声色地后退,刀背贴袖,刀锋朝外,慢慢横于胸前,一个可攻可御的姿势。
守在门口的都督府护卫此刻终于傻眼了,这回事情真的要闹大了。